於是在推開倉庫的大門前,他主動地將下巴硌在溫明的鎖骨處,輕輕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很輕很軟的聲音:“哥哥。”
——
塞繆爾是在幾個小時之後醒來的,治療倉在檢測到他的眼動情況後自動開啟了艙門,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他當然是死不了的,藍色級別的晶片懲罰他犯上作亂,但金色晶片愚蠢地保護了本不是他主人的自己。
這些高科技就是這樣,每個部分都是最頂尖的智慧結晶,但是組合起來卻能做出愚不可及的事情。
蒙斯馬頓沒向他的方向看,不過顯而易見知道他醒了過來,連頭也沒抬地分了一個螢幕到他眼前。螢幕上是被均勻劃成的小視窗,視窗很小,密密麻麻的好像牢籠——或許就是些牢籠也說不定,裡面關著衣衫不整、滿地亂爬的遊戲選手們。
都是沒能按時足量注射入三支穩定劑,導致“藥效”發作,被回收來的選手。塞繆爾最開始聽到遊戲規則時,以為這裡的藥效發作指的是開場前選手被注射入的毒藥,不過現在聽完瑞林先生盡職盡責的解說後,他已經更新了認知,意識到這些選手的症狀正是他們視為解藥的穩定劑帶來的。
這些選手大概只收集到手了一支或者兩支穩定劑,在眼看時間不夠時提前將手裡的穩定劑注射進了身體——總之比一支穩定劑也沒有注射的好,按照昨天晚上他們遇到的那個和犀牛先生在一起的選手的下場,一支穩定劑也不注射,等到毒藥發作是根本沒救的。
蒙斯馬頓慢條斯理地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他歪坐在一架絕對不屬於塞繆爾辦公室的銀白色椅子上,兩腿交叉起來:“弗徹大夫,你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呢。就算嘉獎吧,今天治療的人選由你決定。”
塞繆爾的視線沒在螢幕上一格格的血腥畫面上停留半秒鐘,他轉向蒙斯馬頓:“沒事麼?”,他的聲音很低,喑啞的不像話,“我殺了瑞林先生,沒事麼?”
他沒死,但有一小段時間,他已經停止了呼吸,內髒也全部毀掉了,在醫療艙裡簡直是重新長了一副脾肺。
這怎麼想都不是個小事,但是蒙斯馬頓博士神態自然,彷彿塞繆爾只是睡了一覺醒過來。
“你沒有殺任何人,反而你創造性地提出了一種新的玩法,我已經將你在遊戲中的許可權升為了a級,希望你能幫助我將這場遊戲變得再有趣一點。”蒙斯馬頓的手指停留在太陽xue旁邊,統籌著遊戲上的上下事宜,“至於瑞林先生,是我殺的,因為他肆意傷害無辜的選手。”
這句話當然是純然的胡說八道,權貴們玩弄選手不會有任何懲罰,這是一開始就定好的事情,但是瑞林先生因為這個原因死掉了,塞繆爾知道也不會有人要為他討一個公道,畢竟這就是蒙斯馬頓先生的態度。
“你放棄一切救的那個隊友還根本不是什麼隊友,只是突發奇想去體驗了一把遊戲的蒙斯馬頓先生……”,塞繆爾想起瑞林說過的這句話,如果有死前十句話將作為這個人的遺言的規定的話,那這句話也得算作瑞林先生的遺言之一了。
他作為紅方的軍官,在付出巨大犧牲的情況下把藍方首領從藍方手中“解救”出來,從事實上來講,這個行為挺沒必要的,甚至沒準還有點添亂,所以事後藍方首領還願意出手幫忙簡直可算是“不計前嫌”了。但是從感情上講,弗徹對待當時偽裝成隊友的蒙斯馬頓絕對將忠義二字做到了極致,反倒是蒙斯馬頓欺騙在先,直接導致了弗徹的悲慘結局,是蒙斯馬頓辜負了弗徹的信任。
他和蒙斯馬頓的關系大概是有點複雜的,不過塞繆爾恰好對此有一些經驗,並且很願意分享給蒙斯馬頓,比如他們二人杯酒泯恩仇,從此拋卻身份壁壘成為兄弟——正好弗徹的辦公室裡就有不少酒,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可惜的是塞繆爾說了根本不算,所以他思索著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蒙斯馬頓,古怪地看了蒙斯馬頓一會兒,塞繆爾笑了下:“是你給我的那枚晶片救了我。”
蒙斯馬頓將晶片植入他身體時他只以為是監視或者警醒,但是既然他與蒙斯馬頓還有這樣一層舊情,那看來蒙斯馬頓當時的行為應該還有另一種意義。他或許可以從這裡推斷出蒙斯馬頓對待他的態度。
然而蒙斯馬頓只給出了一個說不上好壞的回答,他很冷淡地點點頭,毫無波動地說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一句敷衍的客套話,沒什麼有價值的資訊,蒙斯馬頓看起來也沒興趣對比自己級別低很多的人句句做出解釋。
總之對方對自己的性命根本不在意或者在意的極其有限,瑞林口中的這條資訊用處不大,塞繆爾初步得出這個結論後垂眸抿了下嘴唇,識趣地看向了螢幕:“我來決定治療的人選?”,螢幕上是一個一個的小視窗,每個小窗對應一名被關押起來的遊戲選手。
選手被單獨關押在了無窗的小隔間裡,除去神智都不清醒外反應也並不完全相同,有的昏迷了過去,有的被束縛帶綁在床上,面目猙獰地掙紮著,是注射了不同數量穩定劑的結果。
這些選手中,有單純為刺激而來的富家子弟、也有為了求名求利不顧一切的,當然後者間或許也不缺少對這場遊戲的惡毒殘忍一無所知,懵懂至此的,但絕沒有一個人是被脅迫參加的:這個真人秀遊戲,發展到目前為止,還保持著熱血刺激的表象,哪怕死亡率居高不下,也有源源不斷的年輕人趨之若鶩。
塞繆爾對這些選手絲毫不認識,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對他們進行關懷,不過倒也沒有親自送他們慘死的惡趣味。
他幾不可察地敲動著手指,在做出下一步行動前先問系統道:“攻略進度有多少了?”
“百分之二十,”系統回答,幸災樂禍地補充了一句,“塞繆爾殿下你要加把勁啊。”
“在溫奇的眼裡,我對他也算是捨命相救了吧,溫奇對我就這麼一點感情?”
“嗯……”系統沉吟片刻,“倒也不全是,在你和溫奇相處的過程中,溫奇對你的心動值最高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你死掉,不對,是他認為你死掉之後才降到二十的。”
在系統由這個資料分析出什麼不靠譜的結論之前,塞繆爾“哼”地笑了聲:“溫奇是個不被注視著就會難受的孩子呢。”<101nove.pu有些過載,它一邊分析著攻略資料異常的波動,一面想問塞繆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視角微微偏移,掃到塞繆爾身邊的蒙斯馬頓,系統被嚇了一跳:“他在看你唉,蒙斯馬頓博士在盯著你看!”
塞繆爾在系統被蒙斯馬頓嚇到之前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的,他楞了一瞬,半是認真半是打趣系統道:“說起來,他們的高科技不會厲害到知曉你的存在吧。”
系統和宿主同喜同憂,本是自我感動覺得自己是頭一號認真的系統,不成想直接被質疑了能力,當即不悅:“當然不會,本系統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