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林看到溫奇的反應後很短暫地停頓了半秒鐘,然後顯而易見的更加興奮起來:溫奇太對他的胃口了。
他再一次張開雙臂,一般來講,這是個放棄抵抗的和平姿態,但是在裝載著頂級保護晶片的瑞林這裡,這個動作有著完全相反的含義:這就是瑞林能做出的最尖銳的攻擊狀態。
他陰陰地笑:“看來電擊的滋味還沒嘗夠呢。”
瑞林無所顧忌地繼續向前,滿意地看到溫奇在他到達一個距離的時候突然鬆了手——溫奇害怕了。
他不示弱不求饒,但是內心深處的確因為膽怯而顫抖起來。
溫奇自認從來沒有低估過那些人的本事,畢竟他那麼敬愛佩服的爸爸媽媽就是死在了那些人手上,但他還是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
那些人從他們這裡理所當然地剝削搶奪走了一切,用來加固保護自己的堡壘,然後舒舒服服地坐在裡面,居高臨下地玩弄著他們。
而他們能做出的最大反抗就是在堡壘上撞得粉身碎骨,就像他的爸爸媽媽。
他的媽媽是個強大的女性,十五年前的十月十一日,在那一天,他的媽媽率領著三支超過了萬人的反抗軍朝著上城進發了,他記得出發那天早上,他被爸爸領著,給媽媽帶上了自己親手做的手工胸針,他在彎下腰的媽媽側臉上親了一口,燒得迷迷糊糊的,口齒不清地讓她早點回來。
但是她沒能回來。
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反抗戰爭在整個上下城的演變中都是很濃墨重彩的一筆,甚至現在還被當作素材,底層人想看的犧牲熱血、斷腸愛情,抑或者是權貴們想嘲諷的螳臂擋車,都盡可以從這場戰爭中找到答案。
他爸爸當時為了照顧生病的他留了下來,然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陪在妻子身邊了:下城經受了足足兩年的封鎖。
在封鎖解除後的一天,他爸爸在他床邊坐了一夜,然後去為妻子報仇了,他說他會回來的,回來時還會給他帶一塊很好吃的蛋糕,下城很難見到的那種,但是他也沒有再回來。
他真的真的很想殺了那些人,一千遍一萬遍地殺掉他們,他想再在爸爸媽媽的懷裡撒一次嬌。
但是……真的好疼啊……
瑞林先生的目光在溫奇蒼白的下巴、圓潤得有幾分幼感的指尖以及破損的t恤下在微微起伏的小腹上舔舐般地劃過,嘆息般地笑道:“我就知道你總會聽話的,就是再烈性難馴的野獸也怕疼。”
聽到這句話時,溫奇突然抬起了頭,這張混合著鋒芒與乖巧的臉狼狽地暴露出來時,讓人血脈僨張,唯一不合時宜的是他的眼睛,充血的眼眸中有恐懼有恍惚,還有憤怒與不甘。野獸懂得趨利避害,他比野獸還不識時務。
瑞林痴迷地閉上了眼睛,他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疼愛一番這個小瘋子了……不過他是個謹慎的人,尤其在面對參加這種遊戲的殺人機器時,更應該謹慎。
因此瑞林哼著曲子,轉到貨架那邊,拆出了一根三角鐵,在晶片的加持下,他可以短暫的力大無窮、無所不能,將三角鐵在手裡掂了掂,他覺得太輕了,使不上力氣,於是他又抽出了一根三角鐵,將兩根合在一起,總算是個趁手的家夥什了。
他用合起來的三角鐵劈頭蓋臉地抽向溫奇,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嗜好,只是為了讓溫奇“老實一點”,男人的聲音裡只有冰冷和不耐煩:“他要是老實一點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塞繆爾不置可否地笑了,然後在某一瞬間,他忽然抬手摸了下耳朵,笑容絲毫未變,塞繆爾若無其事地問男人:“說起來遊戲結束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瑞林應該不會讓你好過的吧。”
“啊,當然,”男人“嘖”了聲,他很奇怪地看到塞繆爾伸手探向了他拄在地上的劍,不過看起來對方只是對劍柄上的一顆寶石感興趣,他沒有在意,“所以我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去找利亞姆先生,利亞姆先生是搞這個遊戲的高手,他說不定願意收留我們。可惜我的搭檔死了,不然我在他那裡會更有用一些。”
他發現塞繆爾竟然撫摸過寶石後握住了劍柄,這就是對他的冒犯了,他需要制止塞繆爾,但在斥責的話出口前,他還是是慣性地繼續說著:“利亞姆先生是個非常——”
他敏銳地聽到了風聲、刻意壓抑的呼吸聲以及極其輕微的衣物摩擦聲,他去拔劍要轉身斬向來襲之人,這是他下意識的本能,但是劍沒有隨他所想的揮出去。男人震驚地看向塞繆爾,塞繆爾也在看著他,笑容輕飄飄的,模糊得像是嘲諷,但是手下的力氣很大,阻止了他拿起武器。
男人的眼睛眥開,幾乎抵到眉骨:他終於想起眼前這個人是誰了——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現在才意識到他是誰。
他該知道的,他早該知道的!
男人的目光追隨著塞繆爾,直到被破窗而入的溫明刺穿心髒沉重地倒在地上他依然緊緊盯著塞繆爾看……眼神很複雜,但絕沒有怨恨。
塞繆爾避開男人的屍體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