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連瞥了弓身如蝦米的李貢一眼:“沒事吧?”
李貢沒想到魏西連到此時還想著自己:“我肯定沒事,魏總你——”
魏西連收回目光,輕聲道:“沒事兒的話就站直一點,有事的話把傘給別人,回去歇著吧。”,這算是他和申連堂合作後的第一次正式碰面,他的手下應該顯出一點氣度。
李貢也沒想到魏西連下一句會是這個,幹巴巴地張了嘴,正要回答卻聞到了一陣木質調香氣,一隻手扶上傘柄,陳遠清潤動聽的聲音響起:“我來吧。”
魏西連意外於陳遠會在這時候出來。陳遠和曹渡宇畢竟是同學,他不想讓陳遠看到這些,為此他也安排了個傭人守在陳遠房間前,沒想到那名傭人如此無用,一點訊息也沒提前傳出來。
他皺眉看向了被圍起來的曹渡宇,曹渡宇現在既然手上有人,也不會坐以待斃,叫人把自己攙扶起來,他心慌意亂地指著申連堂那邊:“打,把他們打出去!”
而他的身後,李貢不願將傘交給陳遠,一方面,這是他的工作,他不願意讓其他人代替自己,另一方面,經了今晚的事情,他忽然覺得魏西連是需要人保護的,並且非得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人——陳遠也不行。
不過他雖然這樣想,但是顯然並沒有什麼決定權。
一旁的申連堂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魏西連和陳遠兩人,目光額外地在陳遠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後他歪著嘴一笑,覺得李貢沒有眼力:“你就給人家唄。”
李貢閃電般看向申連堂,驚訝於他連這事也管,隨後他低下頭,很不甘心地鬆了手。
陳遠接過傘的控制權,看李貢垂頭喪氣地後撤到了人群中,他抬手輕輕地搭在魏西連肩膀上——立刻被魏西連用手覆蓋住了。
魏西連在外面這麼久了,手應該很涼,但陳遠卻還能從中感受到一點溫度。
魏西連不希望從陳遠這裡聽到半句為曹渡宇求情的話,所以在陳遠開口之前,他先發了話,聲音很低,撒嬌似的:“他要殺了我。”
他聽到陳遠說了句“是嗎”,同時感受到陳遠的手抽了出來。
魏西連看著那邊掙紮的曹渡宇,估算著差不多到時候了:按照計劃,他要在今晚殺掉曹渡宇……同時實現攻略曹渡宇的任務。
從即將實現人生目標的美好雲端一下子跌落到將被折磨至死的慘狀中,他相信曹渡宇必然會對自己“心動不已”,三生難忘。
不過那個場面就不適合這麼多人看著了,尤其是陳遠,他想讓陳遠回去休息,但是剛剛張開嘴,他發現周圍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很不對勁。
李貢發出一聲驚呼:“魏總!”
脖間一涼,他聽到身後陳遠冷冷地開口:“讓他走。”
“陳先生你冷靜啊,”李貢在幾米外,弓著身子伸著兩隻手,彷彿隨時預備上上前去撲個地雷。
一邊的申連堂挑眉看著這兩位,以一種局外人看戲的心情看,他沒覺得擔心也沒覺得害怕,只覺得陳遠好看,剛才就覺得了,而現在拿著刀的陳遠顯的格外的美和烈。
看夠了,申連堂掃過滿院子的人,院子裡其實沒多少魏西連的人了,現在大多數拿著棍子的,是他申連堂的打手,不過眼前這算是魏西連的家事,他隔岸觀火,不肯先在魏西連發話之前下命令。
陳遠看沒人動,並不驚異,畢竟自己現在怎麼看怎麼只是魏西連的床上情人,這種身份的人拿著刀也不會有人忌憚。
於是,毫不遲疑的,他舉起那把水果刀,對著魏西連的肩膀紮了下去。
他預計自己會受到幾米遠那個青年的阻攔、抑或者李貢會沖過來,但是在一切發生之前,刀子先被攥住了——魏西連左手繞過身前,食指頂住刀把,而剩餘的三指直接握在了刀刃上。
魏西連偏轉過頭來,但是並不看他,眼睛緩慢地垂下,他看向了那把刀,鮮血順著光可鑒人的刀面向下滑,雨水將其沖刷成一種奇異的粉色,波紋一樣裝點著刀面。
陳遠看著他,心中驚疑如同鼓點一樣敲響著,敲得遙遠而飄忽,以他對魏西連的瞭解,魏西連不會來攔這一下的:因為沒有意義。不如咬牙沉默地捱了這一刀,還能全了自己硬漢的形象。
不為所動的,他將刀繼續下壓,除了刀尖刺破肩膀面板的感覺外,他還能清晰感覺到刀刃劃過手指的觸感,魏西連的手,他回憶著那隻手的溫度,流出的血也一定是溫熱的,他漠然地想。
“我阻止你不是為了自己,”魏西連開了口,嗓音撕裂沙啞,“是為了你。”
陳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魏西連的人中處蹭著一抹血跡,顴骨下方青腫著,剛才大概是被揍得很慘,不過慘歸慘,他的鼻樑高挺,眉目深邃,還是該怎樣英俊怎樣英俊。只是垂目時雙眼皮的痕跡格外明顯,讓他顯出了濃濃的疲倦。
“背叛我的人從沒有不付出代價的……我不想傷害你。”
說完之後,那隻沾了血的左手鬆開刀刃,向上抬了一下,似乎想要去抓陳遠的手,但陳遠避開了他的觸碰,然後在第一刀旁邊幾厘米的位置,紮進了第二刀:“放曹渡宇離開,別再讓我說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