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試著開關,擺弄了幾下,才想起將這東西獻給齊王,激動難抑地說:“殿下請看,這電筒不須火便可照明,咱們行軍渡水時用它可方便極了!”
餘指揮正自裝著別的電筒,好拿給這幾位裝軍看,聽他說這話,連忙解釋了一句:“國公,這電是不能遇水的,它遇水就壞了!”
怎麼,這麼粗個鐵棒子,沾沾水還能壞了?
餘指揮說不出什麼,楊侍郎倒還記著宋時教過學生用盛水的玻璃瓶裝過靜電,便替他解釋了一句:“輔國公不見下雨天電隨雨落到人間?這電沾了水就化到水裡了,故不可碰水。”
雖不能沾水,但雨天用油布裹好了,只教玻璃那面前頭不用東西擋著,便不礙著光透出來,比什麼火把、氣死風燈、煤油燈都方便。
輔國公、成國公等慣熟戰事的老將眨眼便想到這電筒的好處,抓著餘指揮絮絮問了用法、又問電池能供得多久的電。餘指揮一一答了,並叫帶來的兩個會裝電筒的王府親衛教齊王諸位公侯身邊的謀士換電池、電珠,修繕些接觸不良的小毛病。
他將自己記住的都講了,又對齊王拱手行禮:“我家殿下來時曾告誡下官,此電筒雖珍貴,卻也比不過我大鄭北伐千秋之功。望殿下與諸位大人於戰事善用此物,不必將其當作珍玩異物,將來桓、宋兩位大人還會再多制這等良器,為我大鄭王師添助力。”
周王不只與侍衛指揮這麼說,在給齊王的書信中也一樣大方承諾:他們只管在外掃蕩虜寇,軍中用什麼,只消遞一封信來,兄長自會盡力籌措,不使他們有缺少的。
齊王看得心中酸溜溜的,酸中還帶幾分澀。一時嫉妒皇兄命好,天生就是長子;一時又幽怨宋時負他深情,眼裡只看見皇兄;一時又覺得皇兄就是沾了宋桓二人的光,這東西都是人家做的,他只是給送過來……
但也不能不承認,他也就找這位皇兄討東西,才能要一得三,不怕他在暗地拖後腿了。
若換了出京時跑來跟他貶損周王的三皇弟,如今只怕軍糧未到,告他貪圖享樂,索要精糧美食的摺子就先到了禦前。
他心底暗暗糾結,幾位將軍還在旁沒口子地誇周王友愛兄弟,忠軍愛國,為著北伐盡心操持。說到後頭,齊王盡聽著在他耳邊嘟囔:“周王殿下對殿下這般棠棣情深,真教人羨慕。也虧得宋大人得上天所啟,引下雷電來用,這是天佑大鄭,必得成功!”
齊王竟無一句話可反駁,但就這麼承認兄長行事做人都好,連他心裡都其實也有些信任,也無怪宋時選了被流放出京的兄長也不選他……
他也還是意難平,暗暗酸了一句:皇兄這時還說桓宋,明明世人都說是宋桓!他就是偏心自家妻舅,不知道以人材為重!
然而齊王這偏心論根本沒人聽到,便是聽到了也不會有誰跟著議論。
周王派來的人下去休息,幾位將軍便與楊監軍研究起了這電筒的用法:
白天天亮,看不出它的光有多亮,能打多遠。到晚上試用之後才知,這光真能在空中照出一束光柱,打到樹上、草上而止。無論打在何處,也是照出一團圓的光班,光照得越遠,打出來的光斑便越大。
更妙的是這光看著像是束成一柱的,照只照眼前一線,而不像火把沖天而燒,在夜色中極易叫人認出來。行路時將這光壓得低低的,只照腳前幾步,左右前後再稍加遮護,便是有虜寇哨探隔著數十步外,恐怕也看不見他們行軍。
但若往天上打去,那光照不到東西,只能從側面看見一道上大下小的光柱,在半天中模糊散去。
這光柱可當烽火狼煙之用!
可又比烽火方便得多。
眾將官當即想到,若夜間哨探發現有虜寇在,只消將燈頭向上,打出一束沖天黃光,大軍豈不就能循光而進,將正在歇息的虜寇一網打盡?
哪怕虜寇發現光柱,這光也照不出人身影,也不留煙氣焦痕。探子只消關上電筒,在他們尋來前另覓一處藏身,定不會被發現。且這電筒是世間未有之物,他們於今日見著之前都沒想過能用燈照出這樣一束光柱,虜寇自更不能,定會為此生出猜疑——
或許以為神鬼之跡,聚眾於彼處拜祈;或許驚得夜逃;也或許視作自然,不加處置……
但無論他們如何動作,都只更利於王師掩殺!
諸將官與楊監軍議得心潮澎湃,立刻調派精銳哨探,教他們熟習這電筒的用法,並教人設計揮動電筒傳達的暗語,將這些探子放入草原深處。
漢中府這一年新雪落下的時候,關外草原上便傳來了第一場大勝的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