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父皇不信他的本事,他也願意不爭權、不主持戰事,只作一名普通將士出征!
反正留在京中也只能按著儀注主持百年前便已定下流程,有他無他都可的典禮;或是監管看不出成績,只能給他三弟墊腳的礦山……與其留在京中碌碌無為,還不如西出宣、大,與達虜痛痛快快一戰!
再立些戰功回來,好叫父皇眼裡不只看得見大皇兄,也看得見他這個有功無錯、母家身份貴重的二兒子。
他臉上堅毅的戰意幾乎與父皇如出一轍。新泰帝向來不願給他兵權,此時看著他緊繃得幾乎有些顫抖的兩腮、額上晶亮的汗水,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與自己這個父親一樣的北伐之心,也忍不住有些心軟。
他抬起手朝二兒子招了招:“起來,此事朝廷還需再多做準備,你也須再做些準備。”
他平日在京裡做太平皇子,隨意練練弓馬、讀讀兵書,聽勳貴外戚子弟們吹捧幾句也就夠了。可真的要出關殺敵,他做為皇帝不放心將兵馬交給這麼個紙上談兵的將領,作為父親也不能放一個天真嬌縱、未識硝煙的兒子上戰場。
從今起便叫他跟著上書房先生讀兵書,再叫魏國公選弓馬精熟的子弟陪他多練習。
叫這孩子出關,做個為國徵戰的將軍王也好。
這一場試射結束,百姓只隱約聽到朝廷造出神器的傳聞,朝廷卻是起了一場大風波。兵部、戶部上下滿滿運轉起來,齊王也放下了給經濟園供礦料的差使,回書房讀書,向自己的外祖魏國公學戰場實用之學。
礦上的事沒有了這位親王處處精心打點,由戶部按著宋知府傳授的法子管理起來,不和為什麼效率似乎還高了些。
魏王那經濟園的效率也跟著高了幾分,月底下面管事的來交帳時,他看著帳簿上出入的數字,不禁嘴角微勾,露出一絲淺笑:“我這位二皇兄當真是……”
想要的多,做成的少。
可偏偏傻人有傻福,父皇也真寵著他。比不上護著大皇兄那麼精心,卻也讓這個腦中空空的武將外孫在禮部這麼好的地方擔了多年的虛職,還藉著他精心經營的經濟園撈了個懂實學的名號。
好在朝廷就要對西北用兵,大皇兄坐鎮漢中,二皇兄又要出京,他以後就是朝中最年長、能辦差的皇子了。
且不管京中兩位皇子有何心思動作,周王這一年過得倒十分平靜,過了元宵長假後依舊啟程回了漢中。
丈夫遠行歸來,自是要給久候的妻子捎禮物和親友的書信。這一年下週王與長子相處甚久,父子兩人漸漸親厚起來,他收了許多兒子寫的字、畫的畫回來給元娘,還給她帶了側室李氏的信和自做的針線。
桓淩捎回家的東西竟比王爺還多些。
他過年時去了岳家拜年,自己得了岳父岳母賜的佩玉不說,還收了許多給宋時的禮物。不光他父母兄嫂、三位侄兒,連兩個小侄女也長大幾歲,學了些琴棋書畫,給三叔寫了幾篇大字、畫了幾筆花草來。
二哥二嫂想著這兩個孩子裡將來有一個是要過繼給他的,怕她們丟了三元的面子,從小便教兩人讀書習字,還讓兩個女孩跟著兄長們學算數——
這些東西他們做大人的不大會,正好桓淩過年時在,便把他留下批了幾天作業。
桓淩在宋家的地位,就是宋時還在時也沒這麼高過。回到漢中府,與宋時說起這段經歷,也不由自主地嘆了一聲:“總聽你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往常只是看別人如此,這回才真親身體會到了。”
他家裡是書香門第,從小讀書,又順理成章地中舉進士,入仕之後反倒不計高官厚祿,只求與宋時在一起,還真不曾如此深切地體會到讀書能改變他的地位。
宋時拿著還沒過繼到膝下的愛女的大作欣賞,笑吟吟地說:“怎麼是第一回 體會到呢?小時候我到你家時,你讀書要不好,我能叫你一聲‘小師兄’,願意跟你同窗讀書?宋叔叔我可不是那種愛哄孩子的人。”
那樣的話,他心裡對桓淩的定位可就不是小師兄,而是熊孩子了。他一個事業有成,手底下有十幾個員工的未來上市公司經理,能跟一個自己看著長大的熊孩子搞上物件嗎?
他自己想著那情形,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笑著笑著卻覺得背後一熱,小師兄整個人從後頭貼了上來,在他耳際低聲說道:“原來宋叔叔是不愛哄孩子的人。幸好我年紀小的時候沒用宋叔叔哄過,惹得你不喜歡。不過如今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宋叔叔可願意哄我一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