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最難帶的那三年都是裴寂在帶,她現在只不過帶了她一週而已。
“爸爸。”
糖豆晃了晃小腦袋,拍了拍床,想讓裴寂也上床來。
父母並肩在床上坐著,糖豆卻是非常不滿意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扯著裴寂的手,讓他離賀瓷近一些,然後再將他的手搭在賀瓷的腰上。
最後,她自己再滿意地坐進了賀瓷的懷裡,振振有詞地說道:“豆豆看動畫片,爸爸媽媽都是這樣子給寶寶講睡前故事的。”
賀瓷頓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二人靠得極近,她偏頭,甚至能感受到他清淺的呼吸。
一直挺著背坐在床上太難受了,賀瓷悄悄放鬆了一下身子,朝著身後靠了靠,她感受到裴寂原本虛握成拳擱在她身側的手放鬆了些,搭在了她的腰側。
糖豆將擱置在桌上的一個小木箱抱在懷裡。
還不等賀瓷阻止,糖豆就對裴寂說道:“媽媽說,這裡有豆豆小時候的一些照片,豆豆說,等爸爸回來一起看。”
前幾天賀瓷帶著糖豆去探望了一個剛生小寶寶的朋友,回來之後,孩子便問她,豆豆剛生下來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和小妹妹一樣像小猴子一樣。
母女倆一起翻過糖豆小時候的照片,但裴寂把糖豆抱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三個月了,三個月的糖豆雖然瘦瘦小小的,但卻白淨可愛。
孩子提了要求,賀瓷就去自己的公寓把那個上了鎖的箱子帶了回來。
在將孩子交給之前,她將和裴寂的所有回憶都封存在了這個箱子裡,包括孩子。
孩子眼巴巴地看著,雖然賀瓷不知道該不該讓裴寂看到這些,但她還是心一橫,輸入了密碼。
好在她在公寓的時候就把和裴寂有關的東西拿了出來,這裡面只剩下糖豆的照片。
罷了,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自她懷孕兩個月兩人分開,到孩子三個月二人重逢。
在他沒有參與過的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心中也一定會有遺憾的吧。
箱子開啟,最上面的那一張就是她懷孕時第一張b超照片。
已經能很明顯看出一個小人的輪廓了,寶寶躺在那裡,嘴裡吐著泡泡。
糖豆第一次見到這種圖,哇了一聲,伸出手指了指,問賀瓷:“這是寶寶嗎?”
“對,”賀瓷很輕地笑了笑,“這是寶寶的第一張照片。”
思緒回到了那年的春末夏初。
她躺在産檢室的床上,正對著她的那面牆上有一個液晶屏,顯示了b超影象。
她偏頭不去看,視線一直落在窗外,看明媚的陽光,看掛滿了繁花的枝頭。
“恭喜你,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醫生笑眯眯地對賀瓷說,眼神示意她去看掛在牆上的液晶螢幕上的b超圖。
這個國家可以告知胎兒的性別,醫生得知這是她第一次做b超,非常貼心且熱情地恭喜她有了一個女兒。
是個小姑娘嗎?
賀瓷的眼皮顫了顫。
四個月了,但她的肚子還很小很小,站著幾乎看不出小腹那個微微鼓起的弧度,只有躺著的時候明顯一點。
她自從離開倫敦後,情緒一直不佳,食慾不振晝夜顛倒,她自然而然地將未能按時報道的生理期歸咎於她的情緒和水土不服,沒想到,一個脆弱的小生命已經在她的體內紮了根。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唯一的家屬在她的肚子裡,産檢室是朋友陪她進的。
朋友被那個小小的人可愛得跳腳,一直在喊著“so cute”。
賀瓷沒忍住,飛速地朝著螢幕上看了一眼,又像是被灼到了視線,很快地挪開了目光。
她害怕自己如果再多看一秒,都會留下此生難以忘懷的印象。
朋友一直在和醫生交談著,時不時發出一聲驚嘆。
相比之下,懷孕的賀瓷倒是沉默地有些異常了,倒顯得像是一個局外人。
大概是覺得肚子上抹著的耦合劑讓她很不舒服,她的視線停在隨著她的呼吸輕微起伏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