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頸部青筋都暴了起來,裴寂將人擁在懷裡,安撫她的情緒:“賀瓷,你先冷靜一點。”
“你讓他們拿出證據啊,你快點讓他們拿出證據來。”賀瓷伸手抓住裴寂的領口,“或者你帶我們去做親子鑒定,證明他們在說謊。”
賀瓷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聲音哽咽道:“他們一定在說謊,他們都在騙我,但你不可以騙我。”
祁嘉馨背過身去,肩膀劇烈顫抖著,在場的其他兩位女士也紅了眼眶。
楊乃心上樓後第一反應就是將裴念慈牽下樓,但小朋友很用力地抱著樓梯扶手,說什麼都不肯走,現在也躲在樓梯上,怯生生地看著他們,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紙質般的親子鑒定報告祁和昶自然不會隨身攜帶,但手機裡有電子版,他知道賀瓷現在情緒激動,或許不是拿出報告的最好時機,但她卻一定要見到所謂的證據。
用力擦掉很礙事的淚水,賀瓷抖著手接過了祁和昶的手機,一行行字往下看。
匹配度的數字像是一把利劍,將僅存的希望徹底擊碎。
原來這就是答案嗎?她一直以來期待又害怕的答案。
祁嘉義的話和這份親子鑒定報告如同撥雲見日,讓她好多好多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賀苑對她的奇怪的態度——小時候總是避免與她太過於親近,若即若離,二十多年來卻又為她做了那麼多,無論是付出還是掌控,都遠遠超出了姐姐的身份。
還有陳家人對她的憐惜和呵護,總是把她當作一個長不大的自家小孩,而不是妻子、兒媳婦家的妹妹。
以及祁嘉義在傅斯瑞場子裡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句“像故人”,祁嘉馨對她前後態度的轉變。
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當年她被送往國外,最開始並不能適應那裡的語言環境和文化環境,她記得父母第一次來看她時,她大哭大鬧,質問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送到那麼遠的地方?
她是他們的親生孩子還是撿來的?是不是討厭她,想要把她丟掉?
印象裡一直剛毅又寡言的父親霎時紅了眼眶,母親的眼淚更是直接掉下來。
六歲的她嚇壞了,再也不敢說類似的沒有良心的話,努力想要去理解父母。
她為父母的行為動機找過無數種理由。
是想讓她有更加開闊的眼界,讓她早點學會獨立自強,讓她為他們自己圓年少時候的夢想……
她萬萬沒想到——
是錯的,那些理由是錯的。
她的整個人生都是錯誤的。
緊張,荒唐,難以置信,所有情緒交織在一起,賀瓷只覺得很想吐。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影影綽綽。
周圍的聲音也聽不太清,像是隔了一層厚重的玻璃罩子,外界的聲響都變得沉悶而又粗糲。
她推開了裴寂,沖到廁所,對著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
胃裡本來就有些空,到了後面只能吐出酸水。
胃部痙攣,生理性淚水不斷往外冒。
她好想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尤其是那顆很痛很痛的心髒。
門外的糖豆終於忍不住了,張開嘴哇哇大哭,楊乃心紅著眼睛對她說:“寶寶,你跟阿姨,不是……你跟奶奶下樓吃東西好不好?”
糖豆搖搖頭,伸手指著洗手間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祁嘉義走到祁和昶的跟前,膝蓋一彎。
祁和昶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的動作,聲音沙啞卻很嚴厲:“你這是在做什麼?”
“三叔,對不起,是我向安昕解釋賀瓷的身世時,被她聽到了。”祁嘉義低著頭,語氣頹喪,“安昕懷疑我和賀瓷之間有事,她即將成為我的妻子,我認為我應該對她和婚姻忠誠,所以才……”
安昕也是面白如紙,語氣懊悔道:“祁叔叔,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