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頜微挑,雙指撈起點播筆,亮紅色的鐳射點落在了幕布上,圈圈點點。
“你從哪看出來好的?”沈可鵲語調犀利,“比起是一場詮釋美的走秀,我更覺得這不過是一張交給主辦方的試卷。”
一場帶著腳鐐的舞蹈。
一場致敬利益、而非藝術的秀。
她不喜歡。
“白種人精緻優雅,黑種人狂野街頭,黃種人含蓄神秘……”
沈可鵲的膚色偏冷白調,ppt上的文字,甚至特意標註了需要為她使用更深一度的色號,為了迎合黃種人的種族特點。
她眉頭蹙起了些:“這是在展現不分國界、種族,還是在一味地強調種族的刻板印象,和永遠不可撼動的階級?”
她不信齊肅這種每天會開各種會、聽各種提案的人,會感受不到岑雪半這篇ppt裡的不對勁。
輕笑了聲,沈可鵲選擇直白地戳穿了他:“我不信齊總看不出。”
“是……”齊肅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從藝術和設計本身來看,這當然不是一個最優的選擇,但那是tt over……”
齊肅夾中間也很難辦。
他有家要養,妻子剛懷孕,想在京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為孩子提供一個好的物質條件,他就必須要再千倍百倍地投入工作。
沈可鵲是他手裡的王牌,如果真的能讓沈可鵲作為中國第一人,登上國際頂級秀場。
他的壓力會減少很多。
“但有什麼辦法呢,”他也是無奈,“現如今世界上的格局就是這樣,對非白人模特的苛刻……話說得難聽一點,白人在時尚圈尤其是秀場的壟斷,我們無可奈何。”
“那我就去打破。”
沈可鵲那股嬌縱大小姐的勁上來了,語氣堅決。
連同眼眸裡,都燃起了熊熊野心。
“我才不想為了所謂的功成名就,去成為一個‘東方人’。”
她利落起身,而後轉身,將自己的態度彰顯鮮明——
“我只想做我自己,再被全世界看到。”
沈可鵲瀟灑地從會議室走出,心裡卻沒有表面上的那樣瀟灑。
她突然想起,從學校畢業時候,沈書文曾經把她叫到他的書房裡,和她語重心長地對過一番話。
“乖寶,你做任何事情,爸爸都會無條件地支援你。”
“但模特這條路,家裡能給你的幫助肯定不比你從事金融行業。”
彼時的她,哪裡懂得這些兜兜繞繞,只有一腔熱愛。
撅了撅嘴:“那有怎麼樣?”
沈書文只是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的發絲:“不會怎樣,只是想告訴你,如果真的有一天,你需要爸爸的幫忙,我一定想盡辦法也要推你一把。”
他滿眼堆著笑,看自家女兒是怎麼看怎麼歡心。
“說什麼也不能讓我們鵲鵲自己打打殺殺的,那成什麼樣子啦?”
當時的沈可鵲只覺父親嘮叨又操心,漫不經心地應:“知道了,爹地。”
……
現在想來,沈書文的預判眼光還真是什麼時候都準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