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璨不敢斷言,問:“需要我去查一下嗎?”
“不用,那是他的隱私。”
應粟抬頭間,已經看到了不遠處正窩在沙發上的少年。
他側躺著,一條長腿無處安放地踩在沙發上,懷裡還抱著個酒瓶,裡面的藍色酒液灑濕了他的深黑色衣領,順著少年冷白凹致的鎖骨朝下流淌,隱隱約約勾勒出清晰分明的肌肉線條。
他安靜闔著眼,本就異常白皙的面板透出明顯的酡紅,額角和顴骨處泛著幾塊淤青,碎發遮住了他高挺的眉骨,卻遮不住濕紅的眼角,薄薄的眼尾處掛著未幹的淚,一副頹弱卻靡豔的樣子。
應粟終於明白,剛才一路走來,為什麼店裡的小女孩都會滿臉紅暈。
比起席則清醒時張揚耀目的魅力,他眼下這副似是受過淩虐的病態破碎感,對人的殺傷性更大。
一種無言卻致命的誘惑。
連應粟呼吸都不由一輕。
她沉默地看了他幾秒,視線從他臉上的傷痕一點點滑過,心裡的鬱氣越積越濃,還夾雜著從未有過的自責。
也許是她錯了。
席則在她面前表現得再早熟再混不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也只是一個18歲的孩子。
還沒走出校園的象牙塔,還沒見識過社會的醜陋。
他也會受傷,會受欺負,會委屈時蜷縮起來哭。
她不該用對付成年人的那一套,拿來對付他。
應粟輕嘆了一口氣,微微彎下腰,不自知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他的傷口,但男孩似有察覺,她的手剛要觸到他臉蛋的時候,他就警惕地睜開眼,眸底的厭惡直刺人心。
應粟手一僵,剛要起身撤開。
席則下一秒看清是她,眸底的厭惡頃刻化為濃濃的殷切,他猛地攥住她手腕,整個人從沙發上踉蹌坐起,一把摟住她的腰,將臉深深埋在她腹間,聲音破碎又委屈,還帶著顫抖的哭腔——
“姐姐,你終於來了。”
“……”
應粟心髒好像被什麼猛然撞擊了下。
腦海中有一根弦用力繃緊,提醒著她有什麼似乎在脫離她的掌控。
為什麼只是萍水相逢,為什麼他明知自己對他都是利用,卻還是對她産生了這樣深的依賴。
受委屈時第一個想起她,神志不清時只允許她靠近,抱住她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難道只因為……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嗎?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推開他,及時懸崖勒馬,不要再誤導他對自己産生更強烈的感情。
可是,當席則從她懷裡仰起頭,用那雙蓄滿淚水的桃花眼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時,理智被碾壓粉碎。
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推開他。
內疚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因為他此刻的樣子像極了自己18歲時的影子。
曾經,她也這樣緊緊地抱住一個人,淚眼汪汪地祈求他……不要丟下自己。
放棄所有自尊和驕傲,用眼淚當武器,試圖留在那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