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千叮萬囑,讓葉北遊務必小心。尤其是這一趟,真正下水的人只有葉北遊和成洛銘兩個人。於帆因為有別的行程安排,無法跟去幫忙。
成知遠核對了自己去美國出差的時間表,做了一些調整,延後了兩天出發,本意是想等到葉北遊的潛水計劃順利完成,自己再安心出差。
出發那天,他親自開車把葉北遊連同兩個大行李箱送到機場,跟成洛銘以及團隊彙合。成洛銘還調侃他,讓他放心、說自己會照顧好侄媳婦。
成知遠怎麼也沒想到,那將會是自己最後一次和葉北遊溫情擁吻。
西江縣潛水團隊出事的訊息傳來時正是深夜。成知遠尚未入睡,就被當地團隊的電話告知:“成先生和葉教練出事了!您是葉教練留下的緊急聯系人,能不能麻煩您盡快過來一趟?”
成知遠的心瞬間提到喉嚨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發抖,大聲追問:“出什麼事了?葉北遊人怎麼樣?”
對方的聲音也是顫巍巍的:“葉教練受傷了,正在醫院急救。但是成先生……成洛銘先生……”
成知遠的腦子亂了一下,因為確認葉北遊沒有生命危險而重新清醒過來,詢問了醫院的名稱之後,讓對方先專注於葉北遊的治療。
很快他又接到了家裡的電話。父親問他知不知道小叔叔出事了、尤其追問他知不知道成洛銘是跟葉北遊一起去潛水。
“聽說葉北遊沒事,但是洛銘出事了。知遠你聽著,出了這種事,不許再護著你那個不三不四的男朋友!腦子給我放清楚一點!”
成知遠嘴上說著“事情是怎麼樣的還沒有明確”,心裡卻有沉重的預感。不管事故真相如何,葉北遊都不可能再被自己的祖母原諒和接納。
成洛銘是祖母最疼惜的小兒子。他在潛水事故中遇難,不管身為教練和潛伴的葉北遊有沒有責任,都會被祖母遷怒。
前往美國的商務行程無法再如期進行,成知遠不得不臨時調整,安排秘書陸淇陪同自己信得過的一個高管,代替自己前往美國。
他在趕往西江縣的路上還在不停地協調各項安排,到達當地醫院已經是事故發生後的第三天深夜。
當地正在下雨,並且已經連續下了兩天。縣級醫院略顯陳舊的住院區走廊上,潛水店的員工和鄭立萬坐在塑膠椅子上休息,氣氛沉重壓抑而潮濕。
成知遠心情凝重,每走一步都感覺腳下猶如泥潭。
成嘉言的聲音忽然響起,猶如陰濕角落中蟄伏的蜘蛛:“總算趕來了?不覺得太晚了麼,成知遠?”
成知遠倏地扭頭,看向堂兄的目光像要噴火:“你怎麼在這?你什麼時候來的?”
成嘉言冷笑一聲:“叔叔的緊急聯系人寫的是我。出了事,有關部門第一個聯系的當然是我。要是最先聯系的人是你,奶奶和叔伯們說不定還被蒙在鼓裡呢。”
成知遠一個箭步沖上前,揪住成嘉言的衣領:“我警告你別胡說八道誣蔑我!事情是怎麼樣的還沒查清楚!假如葉北遊真的有責任,我自然會給家裡一個交待!”
成嘉言眼皮一翻:“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包庇你未婚夫?”
成知遠一把將人推開,沒有理會,大步走進病房。鄭立萬和店員也被驚動,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
單人病房裡,葉北遊躺在病床上正在昏睡,臉色慘白。檢測心率和血氧的儀器連在他身上,資料看起來還算平穩。令成知遠感到外的是,他的左腳露在被子外面,腳腕處纏著紗布。
“怎麼回事?”他冷聲問鄭立萬。
鄭立萬並不是親歷者,真正的當事人是潛水店的員工。在對方顛三倒四的敘述中,成知遠總算耐著性子弄清了大致的經過。
葉北遊和成洛銘的潛水計劃是早上起床後從縣城的酒店開車到潛水地點,準備好之後於上午十點下水。兩人的計劃深度是110米,到達一處存在氣xue的水下洞xue,放置潛水標誌之後上浮。包含在氣xue中停留的時間,計劃潛水時間60分鐘,返程的減壓時間23小時。
留在岸上的店員本身也有潛水長的資質,除了負責後備支援,也負責協助拍攝團隊取景。他們一群人正在岸上拍得起勁,忽然有人大叫起來,說有大量氣泡上浮,隨後就看到葉北遊艱難地浮上水面,甩掉嘴裡的調節器大聲呼叫救援。
“根據電腦表的記錄,應該是在水下70米左右出事的。成洛銘先生被葉教練拖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自主呼吸。我和攝影團隊裡面有兩個會急救的人輪流給他做人工呼吸,並且馬上打了120,可還是……”
潛水長戰戰兢兢地嚥了下口水:“葉教練的腳受傷了。他沒說是怎麼傷的,但是流了不少血。不過我更擔心他罹患減壓病,在打120的同時也說了情況。”
鄭立萬接著說:“高壓氧艙的治療今天下午已經結束,應該沒事了。但因為忙著高壓治療,腳傷還沒來得及全面檢查,只做了最基本的止血處理。”
成知遠的視線從頭到尾都在葉北遊身上。聽完兩個人的說明,問道:“我叔叔在哪裡?”
鄭立萬和潛水長對視一眼,輕聲回答:“在醫院。警方詢問要不要進行司法解剖確認死因,聽說你家裡人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