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隨瞥她一眼,不以為意地笑笑:“酒調好了,你過來嘗嘗。”
倪萊這才走過去,揀了個高腳凳坐下,端起酒杯慢慢品。
夏毅凡劃拉著手機螢幕,有點兒悶悶不,你這兩天倒騰了輛吉普車?”
“嗯。”季隨點點頭,“新的貴,買不起,弄輛二手的我自己改裝下,湊合用。”
他這是自謙了,以前在部隊時他是搗鼓車的一把好手。二手的破車卸卸裝裝,經過他一搗鼓,效能比同款的新車還要好上一個檔次。
夏毅凡:“你要用車的話,我這裡有,你隨時都可以用。買一輛多不劃算,又不天天開。”
季隨:“過幾天我要跑趟長途。”
夏毅凡:“去哪兒?”
季隨嘬了下過濾嘴,掌心轉著火柴盒,沒有回答。
今天下午在隊裡時,他拿著扳手躺在吉普車底搗鼓零部件,毛線就問他這個問題,他沒回答,毛線站在車輪前耐心地等。
他把螺絲一一擰好,見毛線杵著還沒走,問了聲:“今天幾號?”
毛線:“十五號。”
季隨:“這月底我合同到期。”
毛線愣了半晌,哽著聲音問:“你要走?”
季隨:“離開幾天。”
毛線:“什麼時候回來?”
季隨拿著扳手敲打了一通,從車底鑽出來:“沒定。”
毛線問他要去哪兒,是不是回家,他沒吭聲,只覺得心煩,沖澡換身衣服去了趟辦公室,見自己這兩年的假攢的數不清,就勾了兩天。騎車繞著島轉了圈,回到9號院,院門鎖著,想了想沒有進去,往前騎了一段路,來到小酒館。
倪萊果然在,看樣子和夏毅凡他們相處還不錯。
他想,放她一個人在這裡看著9號院也還行。
“季爺,你要去哪裡?”夏毅凡又問。
回家。
季隨不想說這個字眼。
有些東西,不見不聽不接觸還好,一旦見了聽了接觸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譬如季元良的聲音。
他聽見了,就再也坐不住。
想立刻飛回家,但多年的拗性使然,或者說近鄉情怯,又不想那麼快回去。
所以買了輛吉普車,打算一路開回家。
十一月開始,從這裡北上,再向西切,就是柳市。這個時節,沿途風景漸次,如果天氣如常,正好可以歷經夏春秋冬四個季節。
柳市有山,冬天來得早。如果幸運,說不定能趕上第一場雪。
一路見過四季。
“好地方。”季隨抄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回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