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良看著防盜門上的報紙,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淚水順著臉上的溝壑往下流。
報紙上印著他的照片,某小區某戶起火,正值休假的消防員季元良從此路過,在消防趕來之前,赤手空拳從火裡救出一個小女孩。如果遲半分鐘,女孩就會失去生命特徵。
報紙上的日期正是妻子的死亡日期,那個時候,他本來應該陪在妻子身邊的。
季隨從家裡跑出去,沒地方可去,在街上晃悠了一圈,去了網咖。
這是家黑網咖,未成年人不用身份證也可以上網。季隨常來,和這裡的管理認識,開了機子剛坐下打了一盤遊戲,網咖就被警察斷了窩。
下午時,有流氓小混混在上官街聚眾鬥毆,混戰中,有人被捅死……警察在盤查參與打架鬥毆的人。
季隨想起來,今天上午,麻三給他發了條簡訊,說上官街有場約架,讓他帶上家夥去湊數。他當時正心煩,看了眼簡訊沒回複。過了一會兒,麻三打電話過來,他直接摁斷關機沒接,就此避免了一場災禍。
麻三在上官街被抓了個現行,坦白從寬的時候,他把季隨拱了出來。
季隨被逮進派出所,沉默不語。
沒人能證明他在家裡待了一天,破小區裡的破監控三天兩頭地壞,不知道這兩天是不是壞著。如果說自己在家,他得和季元良聯系,其實季元良也不知道他在家待了多久。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倪萊。
倪萊滿臉血地坐在派出所的長凳上,有警察給她遞了一盒抽紙,她說了聲謝謝接過來,手捧著抽紙盒,抽出幾張紙巾,認真地擦著血。
頭沒有破,臉上沒有痛色,不是她的血。
她對面的長凳上坐了幾個幸災樂禍的同齡男女,其中一個男孩額頭上貼著紗布,腦袋被白線網兜包著,像去看望病人時拎的那種包裹好的大鴨梨,十分的喜感。
季隨戴著手銬從倪萊跟前走過,又倒退回來。
警察訓斥道:“老實點!你想幹什麼!”
倪萊拿著血紙抬眼。
四目相對。
說不清為什麼,只這一個眼神,倪萊立刻從中讀出了某種資訊。
果然。
季隨突然朝她一笑,說:“警察叔叔,下午的時候我和她在一起。”
警察看向倪萊。
季隨同樣看著倪萊,說:“她被人纏上,我在旁邊看見了。”
對面長凳的幾個同齡男女眼神慌亂地去看季隨,尤其是頭戴網兜的男孩,捂著腦袋哎唷了聲。
倪萊突然很激動,她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說:“春風街!那個人是你?!”
季隨稍怔了怔,點頭,然後說:“我以為你要死了。”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聊上,警察把他們分開詢問。
半個小時後,證詞出來,他倆的說法基本一致。
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做了“偽證”。
倪萊給季隨做了不在場證明,季隨給倪萊做了“直接證人”,證明她是被害者,證明那個網兜大鴨梨的腦袋不是她打破的。
警察:“你說說他的腦袋是怎麼破的。”
季隨:“我不知道,他追上那個女孩的時候頭就已經破了,沒準是自己摔的。”
警察:“那個女孩臉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季隨想了片刻,笑:“不是人血。她自己拿了一包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血漿,拿著板磚咣嘰往自個腦袋上拍,其實拍的不疼,主要是虛張聲勢轉移注意力把血漿弄崩,濺自己一臉血來嚇唬他們……”
警察:“你認識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