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關,屋裡安靜得只有呼吸聲,過快的心跳將血液迅速壓入大動脈,江小魚感覺胸口很悶,可他不敢出去,怕又碰見花無缺。
關掉暖氣,盡可能把窗戶開到最大,又用冷水洗了臉,水溫很低,撲在臉上有刺骨的寒。他低著頭不敢看鏡子裡的自己,方才的爭吵在腦海裡回蕩。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花無缺和他一樣犯了錯,他們是共犯。
可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這並不是一條正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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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許久,花無缺在酒店花園裡直面一陣陣寒意,才發現自己上樓找江小魚的時候沒有穿外套。
吹了一會兒冷風,頭腦冷靜清晰許多,最後那番話確實說得太重了。所謂的緋聞顯然是胡編亂造,桃花所見也未必全是真相,但今晚情緒失控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除了江小魚的口不擇言,還有其他的嗎?
花無缺在酒店後花園漫無目的地徘徊,仔細複盤今天的事,發現最後的導火索似乎是玫瑰花。
那是一束黃玫瑰。
他常常收到粉絲送的花,有時候會挑一些帶回家做裝飾,大多數都放在公司。他自己也給姑姑買過雛菊、百合、鬱金香,卻從未送過玫瑰。
黃玫瑰除了用以致歉,還代表友誼與祝福。
不僅産生了誤解,他甚至還在江小魚的反複刺激下,幾乎吐露了那份不單純的心思。
路導讓他們迴避對方,真的“不適用”嗎?恰恰相反,這是及時止損的最好方式。但花無缺無法控制自己,無法剋制思維不去想他,所以才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們不是路導口中的“因戲生情”,反而用這份血緣關系做藉口,滿足自己的私慾。
從四年前的《天啟》初識,細細算來,他們相識相處的時光還不到兩年。此刻他在心裡盤問,為什麼不能再等一等?再過個一年半載,等這份躁動冷卻下來,回到安全界限,他們還能是無話不談的兄弟和朋友。
現在這般,還能退回原地嗎?
花無缺謹慎地編輯了一段文字,為自己的胡言亂語道歉。點下傳送,卻只有一個刺目的紅色感嘆號,江小魚居然刪除了好友,擺明瞭拒絕溝通。
花無缺索性把手機關機,不肯再當先低頭的那個。
次日,《踏莎行》劇組的宣告在熱搜榜掛了一上午。
宣告中提到江小魚和張菁被拍攝的當日是楚黎的生日,二人同車出行只是順路,目的地是頂樓的ktv,並非惡意造謠的開房。
除了蓋公章的文字宣告,還有主演在ktv的合照及生日當天的活動照片。五人各自轉發了該則宣告,這件事就平穩地過去了。
其實這些都是次要,最尷尬的是江小魚和花無缺還有對手戲。
不論前一晚如何吵得面紅耳赤,都是不能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但他們之間氣氛不對,除了必要的交流,都不肯和對方多說一個字。
今天還有一場簡單的打戲,是劇集結局徐琢回到宗門和師兄的切磋,只需要擺幾個收尾動作,說幾句臺詞。
江小魚提起那把銀光四射的寶劍用力劈在花無缺的劍上,噌的一聲回響不絕。花無缺借力揮開,趁機刺向對方肩膀,江小魚旋身挽了個劍花,從側面壓住了他的劍。
花無缺望著他微笑:“江湖歷練數年,你大有長進。”
江小魚亦笑道:“師兄的武功也遠勝從前。”
說完,他們同時收劍。等導演喊卡,他們又變成了“陌生人”。
大大咧咧的張菁都察覺了古怪之處,在講戲的間隙問他:“花老師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花無缺正在和導演說話,江小魚朝那邊瞥了一眼,口氣生硬:“我怎麼知道。”
“人家來探班不就是來看你的嗎,你怎麼會不知道?”張菁說,“我還想叫你幫我問他要幾張簽名照呢,我媽特別喜歡他。”
江小魚選擇性忽略前一句,不耐煩地回道:“你自己去找他,他不會拒絕的。另外,你那場戲我不想再演了。”
張菁撥了撥假發劉海,喜笑顏開:“不演了不演了,這次多虧了你,否則他那個悶葫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肯承認呢,改天我們請你吃飯。”
江小魚當了回月老,幫著撮合了一對別扭的人,結果把自己繞進去,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他確實藉著和張菁演戲的機會試探花無缺,沒有主動撇清解釋,誰知道花無缺的醋勁這麼大,也算是變相地承認了彼此的心思。
這應該是那糟心的夜晚裡,唯一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