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能不在意啊。”江小魚嘆息一聲,盯著咖啡裡的影子,淡淡笑道,“她讓我不要染指你的東西,我已經答應她了。所以我絕對不會加入月星傳媒的。”
花無缺猜到大姑姑說的話很重,沒料到竟有如此程度,便搬了椅子坐在旁邊,大有長談之意:“她是她,我是我。你可以先看完這份合同再回答我。”
邀月的談話剛發生在昨夜,刺心的痛覺尚有餘波,江小魚見到花無缺會高興,是因為情;會排斥這些事,是為了自尊。
他強忍著內心掙紮,仔細看了合同,甲方署名居然是花無缺工作室。
花無缺要把他簽到自己的工作室!
江小魚有一瞬間的心動,而後是更多的顧慮。
“我不能進你的工作室。”
“為什麼?”
“沒有太多理由,就是不願意。”
“是合同條款還是分成有問題?你可以直說。”
江小魚垂了下眼簾,複又抬頭,目光中帶著審視:“為什麼要把我簽進你的工作室?”
花無缺原本緊盯著他,不敢錯過一絲情緒變化,聞言卻錯開了眼神。
“因為……你是很優秀的演員。”
江小魚靜默半晌,房間裡靜得落針可聞。
“還有呢?”
花無缺聽著他沉下來的語調,就知道自己答錯了,可既然開了口就該堅持下去,對方想要的答案,他不敢給。
“原先我在公司,公司有很多藝人,現在我獨立出來,工作室需要新鮮血液。”
更令他始料未及的,這句話竟徹底點燃了對方的怒火。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因為我們是兄弟,照顧我理所應當!”江小魚突然起身,小圓桌被撞得偏離幾公分,咖啡不斷搖晃,潑到了桌子上,“但你可能忘了,路導叫我們殺青之後不要見面……他應該也跟你說過吧,難道我們不需要避嫌?”
花無缺抓著他的手腕站起來,指尖下的脈搏跳動得異常快。忽然想起聚餐時他們喝了紅酒,江小魚喝得還不少。
“酒後不能喝咖啡,你心跳很快,有不舒服嗎?”
“我習慣了。”江小魚掙開他的手,“你不要轉移話題。”
花無缺囁嚅片刻,低聲開口:“路導確實叮囑過,但他不瞭解我們的情況,我們之間並不適用。”
“不適用?好一個‘不適用’。那你給我一句實話,拍跳海戲那天,你為什麼要跟我跳下去?你十八歲開始拍戲,不知道那是假的嗎?或者說不管跟你對戲的是誰,你都會産生額外的感情,再像‘救風塵’一樣丟擲橄欖枝!”
毫無徵兆的質問把花無缺的思緒攪得一團亂,二十幾年積攢的沖動和不理智幾乎全在這一刻爆發了。
“江小魚,你太過分了!從我進門到現在,一直都是你在反問我、指責我,曲解我的好意,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敢承認,用這樣的方式逼我開口,可你真的準備好了嗎?我說了你就敢接受嗎?”
“我怎麼不敢?”江小魚梗著脖子嗆回去,思路比嘴慢了一拍,說完才聽懂花無缺的話。
矛盾的情緒就像一個漩渦,扯著他往下墜。做演員需要敏感度,善於觀察揣摩,這樣才有可能更好地體會並表現角色的心理狀態。所以花無缺的心思,江小魚能感覺到,卻又因對方是花無缺,不敢確認。
或者說不敢奢求。因為不論時機和身份,這都不是一條正途,渴望又不敢正視,也從未想過有開誠布公的可能。
花無缺並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情緒開了一個宣洩的口子,就沒辦法簡單地停下來。
“關於你最後那個問題,我也有同樣的疑惑,如果和你演戲的另有其人,你會對他産生‘額外的感情’嗎?”花無缺頓了頓,面部因憤怒而緊繃,“如果你的答案是‘否’,那就不要擅自揣測我;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清楚,那就當我看錯了人。”
江小魚愣了,他第一次見到花無缺發火的模樣,比任何一幕鏡頭都有沖擊力,“什麼意思?”
花無缺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意思是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實則從未了解過你。真正的你感情太多太豐富,能同時與好幾人曖昧不清,左右逢源,你才應該去演裴天行!”
江小魚錯愕一瞬,幾乎被氣笑了,歸位不久的理智又被最後那句話沖散,那根搖搖欲墜的刺終於掉下來,又準又狠地紮在心窩上。他似乎想起別的事,開始茫然地尋找。
花無缺無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江小魚將揹包和外套搜了個遍,最後在床上找到被隨手放下的手機,飛快地操作。
“桃花這半年的工資我都轉給你經紀人了,她的人事關系先掛你那裡,等我找到新公司就轉走……我這個附加獎勵就不必再帶個附加品了。”
花無缺正想問個清楚,就被江小魚很不客氣地請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