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沒關系,你想說什麼就說,我們……我又不是外人。”
花無缺心頭驀然一鬆,感慨萬分:“對,我們是珍貴的千分之五。”
“什麼?”
“同時降生又血脈相連的機率,是千分之五。”
“所以你看在這數字的份兒上,也該告訴我。”
江小魚偶爾也會為彼此的關系感到苦惱,此時又免不了暗自竊喜,只有這樣才能理所應當地把他和花無缺劃入自己人的領地。
花無缺說:“我第一部戲《形影無蹤》,是剛上大學演的,恰好也是我最厭惡表演的時候。前兩天第一遍完整地看了這部電影,我發現我已經忘了那種感覺了,或者說是‘習慣’。”
這恰好對應了江小魚心底的疑問,加之“喻尋”這個角色是他踏入演藝行業的起點,便更想弄清背後的來龍去脈。
“星總探班那天告訴我,她們為了讓你入行,對你許下了一個承諾。這話什麼意思?”
花無缺伸手拿起酒瓶,為二人添了半杯,熒幕的光映在他身上,多了幾分神秘感,似乎快要融入電影畫面。
“其實也沒什麼。她們說明瞭你的存在,答應只要我拿到金獎,就幫我打聽你的下落。”
這個答案是江小魚始料未及的。如果從金松獎頒獎典禮那一天開始算起,如今也有兩年多了。
“所以你答應了?也不怕她們騙你。”
花無缺說:“騙我又怎樣,姑姑們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必須聽她們的話。”
看他神情,好像當初對這句許諾並不抱有希望。
瞭解一個人需要恰當的時間和距離。江小魚突然想起,以前自己看花無缺的採訪,觀察到的他除了平靜從容,還有潛藏的冷漠疏離感,以為那是他的真實性格,故而合作《天啟》時,不敢與他有戲外交集。直到今年開始與他有了私下接觸,才認識到對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大眾目光裡的優點也不曾因過近的距離而幻滅。
可是現在花無缺坐在這裡,所表現的又和過往不一樣,低落的、失意的、執著的,一個真實而完整的花無缺。
“可你真的找到我了,算不算一件好事?”
“當然算。”花無缺笑了笑,“大姑姑給我定下的目標是三座金獎,如果拿不到,我就要拍一輩子的戲了。”
“你來演《行差》也是為了沖獎?”江小魚忽然意識到一件無比震撼的事,抬手搭住花無缺的肩,露出些許慌張,“目標完成之後,你不會想退圈吧?”
花無缺好笑又無奈:“不捨得?”
“你的粉絲會很傷心的!”江小魚脫口而出。
對於演員這個職業,花無缺的態度始終是悲觀的:“進入娛樂圈非我本意,即便是現在,我也不覺得有什麼意義。”
江小魚仔細想了想,問道:“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個角色嗎?”
花無缺沉吟道:“應該不是裴天行。”
江小魚習慣隱藏,可眼下為了花無缺,實在顧不得什麼了。他連喝了三杯酒,喝得臉頰發熱才放下杯子,靠在沙發上和花無缺肩靠著肩,“是喻尋。那時候剛辦完燕伯伯的葬禮,我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第二天,我去電影院看了《形影無蹤》,看到了你。”
“反正我也沒什麼可做的,就帶了衣服跑去影視城,想看看《形影無蹤》的取景地……總而言之,是你帶我走上了這條路。”
花無缺說:“不是‘我帶你’,是你自己的努力。選擇這條路的有千萬人,能堅持走到今天,所有的收獲只屬於你。”
江小魚轉頭看著花無缺,彷彿看見電影裡那個倔強的十八歲少年,“花無缺,你的粉絲有那麼多,他們都在看著你,你帶給他們的快樂、帶給他們的感受,就是意義。這樣說,你能好受一些嗎?”
花無缺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許是有了酒勁的催動,他的目光熱烈直白,笑意比任何一個影視鏡頭都要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