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綏說:“下午再去。”
“你去,現在就去。再帶一根油條,兩個肉包子,一隻烤鴨。”
“下午給你買烤鴨。”
這個時間點早餐鋪已經關門了,時綏寄人籬下,習慣了這樣的無理取鬧,拔腿回房間,堂弟伸手用力扯住他的衣服,時綏向後一倒,椎尾骨撞倒桌角。
“卡!堂弟走位錯了!”
按照講定的走位,堂弟應該站起來攔住他,隨後發生更激烈的沖突。
二人退回原位,江玉郎起身扯著江小魚的胳膊拉到桌子邊。
“卡!堂弟擋住鏡頭了!”
“抱歉啊,抱歉。”江玉郎雙手合十向導演組致意,關切地問江小魚,“你沒事吧?”
江小魚搖搖頭,示意導演組重新開始。
這個鏡頭又拍了三次才過。
從江玉郎第一次出錯,花無缺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江玉郎能被路導挑中,演技絕對過關,如此簡單的走位不應該連續出錯,倒像是故意的。
何助理輕聲說:“江老師的脾氣收斂了很多啊,如果是四年前,就算他不掛臉,至少也該有點反應啊。”當年那件事,他也算在場。
江小魚始終一副平靜的模樣,哪怕暫停調整期間亦是,眼神沒有一絲波瀾。花無缺看了半晌,心底升起一陣莫名的煩躁。
接下來的情節,時綏甩開堂弟回房間,他的房間是另闢的隔間,沒有鎖,堂弟跑進來大吵大鬧,吵醒了熟睡的二叔。
堂弟惡人先告狀:“爸,大哥他推我!”
“你敢推我兒子!要造反啊!”二叔一向溺愛這個獨子,嬌慣了他一身毛病。
堂弟趁勢添油加醋,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我讓他去買肉,我要吃肉,他不肯去,還推我!”
二叔抄起門邊的掃帚,橫眉豎目:“我供你吃穿供你上學,讓你去買個菜都不肯,你是玉帝老子啊這麼金貴!”
這樣的情形不是一次兩次,時綏習慣了順從,可他想起了裴天行的話——“你太順從了。”
時綏想試著反抗一次,“我不想去。”
二叔用掃帚杆指著他,醉酒的勁還未散去,臉色漲紅:“你敢說不想?克爹克孃的老子還不想養你呢!”
多年的委屈湧上心頭,時綏攥緊拳頭,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沒人逼你養我!我爸媽死的時候你就應該掐死我!”
二叔高高揚手,眼看棍子就要落在身上,時綏抬手一擋,二叔被推了個踉蹌。
“你敢打我爸!”
堂弟沖上去,只聽“啪”一聲脆響,響亮的耳光打在時綏臉上。
彷彿時間停滯,整個拍攝現場都靜止了。江小魚難以置信地看著江玉郎,顯出難掩的怒意和不屬於時綏的淩厲目光。
飾演二叔的顧望軒最先反應,一邊沖著江小魚大喊“你瞪什麼瞪!”,一邊動手推他,江小魚順勢倒向書架,接上劇本裡時綏被父子倆毆打的閃回片段。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耳光是劇本裡沒有的,也許不知道怎麼收場,大家都很有眼色地沒有說話,只有路導和副導演低聲談論。
桃花擠了幹淨的濕毛巾給江小魚敷臉,莊複賠著笑臉給他道歉,又把江玉郎扯到前面,江小魚瞥了他們一眼,沒理睬。
莊複恨鐵不成鋼地沖江玉郎:“說話!”
江玉郎肩膀一抖,老實怯懦地低著頭:“江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是我太入戲了,想著……想著導演安排的走位,手一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