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控你？我這是為你好！”何蘭英痛心疾首地說，“你以為這條路好走嗎？你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麼說你？怎麼說我們宇文家？”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宇文之喊道，“我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您總是說為我好，可您做的哪一件事是我真正想要的？”
“你！”何蘭英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緩過氣來，“你別忘了，宇文家的一切都是我打拼下來的！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所以呢？”宇文之苦笑著說，“因為您給了我優渥的生活，我就要放棄自己的幸福，按照您的意願去生活？”
“你現在翅膀硬了，會頂嘴了是吧？”何蘭英怒極反笑，“好，既然你這麼不聽話，那從今天起，你就別想再花宇文家一分錢！”
“不用您說，我早就不想再當這個傀儡了！”宇文之抹了把嘴角的血，轉身就走。
“你敢走！”何蘭英在身後大喊，“只要你踏出這個門，就別想再進宇文家的門！”
宇文之的腳步頓了頓，但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街燈在暮色裡次第亮起，將宇文之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他踢開腳邊一顆小石子，聽它骨碌碌滾進下水道縫隙，像極了此刻支離破碎的心情。
他扯松領口的紐扣，任由冷風灌進胸腔，喉嚨裡堵著的酸澀怎麼也咽不下去。
從小被母親規劃好的人生，如今徹底偏離軌道，可自由的代價竟是與至親決裂。
這座城市很大，大到容不下他的愛情；這座城市又很小，小到連個傾訴心事的角落都難以尋覓。
這是電話響了，是父親打來的。
宇文錦陽的聲音裹著沉沉的嘆息，像是被砂紙磨過般沙啞：“丙丙，找個地方坐下來，聽爸說兩句。”
“爸。”宇文之喊了一聲之後，沉默了。
他要說的話太多，可是不知道父親能不能理解。
沉默持續了十秒，或許更久，父親打破了僵局：“你媽那脾氣，你從小就知道。她這輩子要強慣了，總覺得把自己吃過的苦、踩過的坑都給你擋了，你就能順順當當。可她忘了……感情的事，哪能用算盤打得清？”
“爸，您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用算盤來算，人這一生很漫長，除了前程，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如果媽非要逼我的話，我寧可單身一輩子。”宇文之說道。
“孩子，你媽性子急，說話做事都直，這些年風風火火慣了，總覺得自己規劃的才是最好的。”宇文錦陽說道，“但你要知道，她心裡頭，最在意的還是你。二十年前她白手起家，睡過倉庫、啃過冷饅頭，就是想給你們三兄弟鋪條平坦的路。只是......”
宇文之喉頭滾動了一下，說道：“爸，媽這麼多年的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裡，我們也體諒她，只是，她能不能體諒我們。從小到大，我連穿什麼衣服、讀什麼專業都是媽說了算。我就像她棋盤上的棋子，走錯一步就要被罵得狗血淋頭。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連喜歡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
宇文錦陽道：“先別急著反駁。我年輕時候，也和她吵過、鬧過，覺得她太強勢。可後來才明白，她不過是怕你重蹈我們的覆轍。她見過太多世態炎涼，總想著把所有風險都擋在你外面。”
“這些我都知道，可她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想要的不是錢，不是光鮮的身份，是能堂堂正牽看愛人的手走在陽光下啊！”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半響之後，宇文錦陽再次打破僵局，語氣突然轉柔，“爸不是來給你媽當說客的，爸想告訴你，感情的事，冷暖自知。當年我和你媽走到一起，也是頂著家裡的反對。如果連自己想走的路都不敢選，往後的日子，心裡難免會有遺憾，孩子，爸想跟你說的是，不管你將來的選擇如何，爸都會支援你，你媽那邊，我會幫你慢慢想辦法。”
聽了這話，宇文之握著手機的手劇烈顫抖，喉嚨像被一團棉花堵住，半晌說不出話。
父親低沉的嗓音混著電流聲傳來，那些藏在歲月褶皺裡的理解與包容，像春日融雪般漫過他千瘡百孔的心。
“爸……”宇文之的聲音裡帶著哽咽。
“回家吧，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