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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祝你生日快樂
被翻爛了的劇本上又有一批臺詞被劃掉,卞舍春看著黑壓壓的墨跡長嘆一口氣,對著電子稿刪刪改改。
他窩在後臺的道具沙發裡,看著垂下的幕布發呆,最前面的帷幕是顯眼的紅,後邊幾層是幽深墨綠,都那樣高,那樣直,靜止時,像層層疊疊的時間。滑動起來下擺慢悠悠拖在地上,彎曲成流線的弧度。
劉慈欣寫凝固的時間像淺海的泥一樣柔軟,如果讓卞舍春來寫,他就會寫時間像劇場寬大的帷幕。
他讓自己像擱淺的魚陷進沙灘裡那樣陷進沙發,發出舒服的一聲喟嘆。這個沙發常被演員們爭搶,但他沒坐過幾回,他能夠休息的時間太少了。
手機振動了一下,卞舍春一看微信訊息是“岑周”倆字打頭就犯怵。
“岑周:我早跟你說過這活兒壓榨心力,你早聽我的不就好了”
提了嘴自己生病了,就換回這種回應。卞舍春連生氣都沒力氣,手指在對話方塊上停留了一瞬,最後眼不見為淨地關掉了手機。
他們在一起之後大小矛盾不可謂不多,小到點菜口味,大到人生抉擇。
卞舍春平時打遊戲看電影都喜歡完全沉浸,在此期間誰給他發訊息都不帶回的。但岑周如果訊息發過去三小時沒收到回複就要打電話,他只能接,接起來之後聽對方控訴他冷暴力,又忍不住回嘴,最後都是岑周先憋著氣服輸,但下一次還是照打不誤。
幾次三番,卞舍春被磨得沒脾氣,也心軟,之後微信永遠掛後臺,但是果然啊,遊戲變得不那麼好玩了。
岑周其人是個家庭富裕開明的模範優等生。某天夜聊,卞舍春跟他講自己專業志願是被爸媽改過的,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是學戲劇文學。岑周拍了拍他的腦袋,但卞舍春總覺得自己在他眼裡看到了一抹哄小孩兒似的無奈,像是在隱晦地告訴他“你太不現實,你父母是為了你好”。但他沒明講,卞舍春就當自己敏感了,之後再沒談過家庭。
即使在一起了,卞舍春也常喜歡和朋友玩到夜不歸宿,去處無非是酒吧、ktv、轟趴館之類的地方。岑周甚少幾次明著發火,都是因為這些事兒。卞舍春自知理虧,但又隱隱不忿,他只是愛玩兒,玩的也就是喝酒唱歌打桌遊,什麼出格的都沒做,怎麼就要被審判得這麼嚴重呢?
凡此種種,不勝列舉。得虧倆人得過且過和睜眼瞎的功夫都是一絕,不然絕不能撐到今天還能做出副羨煞旁人的樣子。
想起去年那場人聲鼎沸的告白,想起當時握著麥發抖的手,卞舍春一陣唏噓。
他很喜歡給別人起花裡胡哨的備注,而且起了就愛廣而告之,每一個和他親近點的朋友都喜歡偷他手機看備注,比如時卓那個“欠我648至今未還”。
而他給岑周的備注,起初是“軍訓給我送水的帥哥”,後來變成“好像在追我”,再變成“男朋友”,最後變成“岑周”。字數越來越少,和他們的對話一樣。
“520”那天,卞舍春一心排練,根本沒顧得上岑周,連之前訂的電影都忘了,於是兩人裝聾作啞勉力撐起的戲臺終於倒了,轟轟烈烈地塌成了一片斷壁殘垣。一對貌合神離的璧人身處正中,只像兩個塗脂抹粉的小醜。
其實卞舍春心裡清楚,“沒顧上”“忘了”都是說辭,那天蔣豔輝甩了三張紅本子到他面前,再遲鈍的人也該想起來該做的事。他就是累得慌,每根神經都對任何人類敬而遠之。
他看過很多人談戀愛,不管是身邊的人還是各種藝術創作,都說愛贏萬難,但有時候他想,沒有愛可能也就沒有了萬難。
如果有一天岑周能放下他那點好學生架子陪他去ktv喝一晚上,他一定要對著他大聲唱薛凱琪的《蘇州河》。“愛只是愛,偉大的愛情到頭來也只是愛!”
手機又響了一聲。卞舍春閉著眼想,如果這次再是什麼讓人不快的話,他就提分手。
“岑周:藥吃了沒?”
卞舍春皺著眉看著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像是竭盡全力想從字縫中看出字來,至於他想看出敷衍還是關切,他自己也不知道。
副團之一潘冉這時從臺階走上來,手裡拎著一袋東西,卞舍春一眼就認出那個粉色塑膠袋裡邊綠油油的感冒藥配色,抬頭盯著她。
果不其然,潘冉把那袋藥遞到了他手上:“有個帥哥給你的。”
卞舍春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帥哥”指的是岑周,心安理得地拆包裝,單手發訊息。
“goodbyespring:吃了。”
暫且再忍你一陣子。
“走不走?我熄燈了啊。”潘冉說著,掀開劇場的電閘板。
卞舍春應了一聲,翻身坐起,把第不知道幾版劇本文件發到群裡,拎起藥走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聽見雨聲,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