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席迎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瞬間,他正做著白天那些窺視者一模一樣的事。
路談抓著他的衣服,悶聲不吭地用血線將席迎的眼睛遮住。
這裡的規則似乎對他有一定的壓制。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對於這些異物的敏感度還沒有席迎高,這點讓剛剛逼得席迎承認喜歡的路談十分焦躁。
如果連感知危險的能力都沒有了,那他要怎麼在未知的情況下保護席迎?
路談獨自煩惱著,有種自己的所有物將要被人奪走的憤怒和不知所措,在一人一手都陷在奇怪的情緒裡時,衣櫃深處藏著的手臂斷裂口滴出一滴本該幹涸的黑血,淺淺的血線隨之從骨縫裡鑽出。
客廳裡站立的人一直都沒有動作,簡席迎看得久了眼睛都開始發酸,卻又不敢移開視線,這時衣櫃裡突然發出一聲很輕的敲擊聲。
砰。
很輕,輕到如果不是簡席迎高度集中注意力根本不會發覺的程度,可即使如此客廳裡的那人卻是突然轉過身,看了過來。
明明應該什麼都看不清楚的,簡席迎卻在那一刻感受到一陣淹沒頭頂的膽寒,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不敢移開視線,又不敢繼續看下去,理智和恐懼在大腦中不斷拉扯,最後在一門之隔的距離,他的眼睫被同樣的睫毛掃過,詭異的異物感正在觸碰他的眼球,這時恐懼終於佔領高地。
他手忙腳亂地遠離臥室門,尖叫憋在嗓子裡,整個人像是被攝了神魂般呆愣,剛剛他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難聞的酸臭味和腐臭味。
也在瞬間他知道門外的人是誰,他排除了一個個活著的人,怪物,卻沒想到居然是今天收屍的其中一具屍體。
在簡席迎慌亂遠離房門的瞬間,臥室門被猛地推開,血線向外湧去纏繞住那具能動的屍體,白天物業說的話再次在他腦海裡響起。
找出多出的那具屍體,明天告訴他答案。
簡席迎原本以為晚上那種詭異的液體裡的怪物會更多,或者是白天死者的親屬找過來,誰知道玩的是這一招。
人死以後還能再死一遍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路談在屍體靠近的那一瞬間就迅速做出反應,限制其行動,但這種東西沒有痛感,無法跟靈異一樣被打散,就算再怎麼也只是將他本就開始腐爛的身軀變得更加破破爛爛。
簡席迎站在房間內,劇烈的心跳依舊沒有平複,手裡死死握著工具錘。
工具錘上還帶著黑色的汙漬,馬上上面又會再沾染上黑紅的血跡,這裡的一切都在逼迫著人走向絕境。壓抑的視線,必須使用的暴力,和對死亡的忽視,昌林意圖將所有人都逼成精神病。
“席迎,不要過去。”
路談見席迎的狀態不對勁,連忙出聲提醒,那具屍體幾乎快要絞碎了,卻已經還在動彈,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斷裂聲在整間屋子裡響起。
“只要敲碎他就好了。”簡席迎喃喃著,眼睛死死盯著那具屍體,根本沒聽見路談的聲音。
今天他們經手的屍體一共有五具,也就是說後面那些都會找過來,這個想法剛起門口又響起吱呀的聲響。
簡席迎在臥室內,從門框和屍體夾縫中看見緩緩走來的其他屍體。
現在逃是逃不出去了,從一開始這些東西就將唯一的逃跑路線堵死,跳窗的話這裡是五樓,他還沒有信心能完好落地,只能這麼去做。
簡席迎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舉起工具錘,在其他屍體靠近前跑到門口,將第一具的腦袋砸爛。
這次不再是怪物軟爛的觸感,是真實的,人體骨骼應有的硬度。
都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其他人怎麼可能沒聽見聲音,一邊的警員縮在床頭,一雙眼睛惶恐地盯著房門,聽著門外一聲又一聲敲擊的悶響,肩膀一縮一縮的。
另一間房間的人則要更大膽一點,李琪開啟一條門縫,房間裡黑漆漆的,沒人注意到她的窺視。此刻她正滿臉興奮地看著簡席迎逐漸癲狂的神情,臉上泛著潮紅,眼睛因為激動不斷顫動著,看著像是一個變態。
啊,果然這個模樣帥多了!
就該這樣,拋去束縛自身的理智,一起在這裡腐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