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扭動身體,將從豁口裡調出的髒器塞了回去,舉起帶著死氣的骨頭在漸暗的火光裡砸向路談。
“還是快些結束吧,我已經倦了。”
骨頭攜帶著陰氣集中向路談所在的方向攻擊,血線迅速纏住,企圖拖延時間,見身後的屍體爬了起來,才再次和杜婉纏鬥在一起,血線一層層包裹,又一層層被打斷。
在時間來到午夜十二點時,那些死在這裡的生靈活了過來。
簡席迎不僅要盯著大門的位置,還要看著廚房,於是再看過去的時候瘦高個又“活”了過來,身上還有餘火,將人燒得像是從土灶裡鑽出來的木炭,一動皮肉就紛紛往下掉。
杜婉看見瘦高個再次站起來時,就明白了路談在打什麼算盤,對此嗤笑道:“你以為這些人會有什麼作用嗎?”
他們生前虛偽可恨,不懂恨為何意的人又怎麼會擁有力量,不過只是多了一具夜間遊走的幹屍罷了。
只是她並沒有笑特別久,門口陸陸續續有屍體走了進來,有些面孔簡席迎熟悉,有些陌生,但他隱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單憑路談很難完全扳倒杜婉,那就往上不停加砝碼,人類在靈異面前沒有還手能力,那就由靈異對抗靈異。
簡席迎為了不引起注意將自己越發往後躲了點,耳邊不時傳來杜婉的聲音,從輕蔑的不屑,到困惑,最後氣急敗壞。
期間到底經歷了什麼,他不知道,等路談再回來的時候,天詭異的已經亮了,太陽光灑在院子裡,簡席迎看向廚房時裡面什麼都沒有了,杜婉連同那些屍體全都消失不見。
“她徹底消失了嗎?”
“打散了,席迎我做到了。”
杜婉將仇恨作為力量來源,也就輕視了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慘死的人都會帶著極致的恨意,這個幻境裡與其說活人是參演者,不如說裡面的所有都是其中的角色。
有什麼看不見的規則牽制著,變化總是比想得要快很多,路談除了最開始困住杜婉,後面就沒再怎麼加入,他看著杜婉同脫去人類身份的仇人打鬥,她想要將其吞噬殆盡,卻被反噬。
路談隱隱感受到被窺視的感覺,杜婉的消散似乎是必然過程,便趁著她陰氣四散,撿了個便宜。
一切結束,路談身上又變得髒兮兮的,這次甚至還沾染了混著血跡的灰,簡席迎看向抓著胳膊的斷肢,視線在它身上反複確認,除了消耗慘重的血線似乎沒有其他問題。
“嗯。”他有些看不過去它髒亂地停留在自己衣服上,伸手在口袋裡摸了一會兒拿出一塊有些粗糙的布料。
這是之前吃飯的時候他見座位有些髒,從一邊拿過的,最後忘記了這茬順手就塞口袋裡了。
簡席迎抓著布料,給路談隨意擦了一下,見沒那麼髒了才扔到一邊。
杜婉沒了,以後都沒了後顧之憂,脖頸上的印記應該過段時間就會消失不見,簡席迎久違地對路談露出堪稱欣慰的笑容,可惜這個笑容並沒有持續太久。
“獎勵,和我一起找回身體。”
路談自說自話,將簡席迎許久之前許諾的條件滿分完成後,又給自己開了張支票。
只是這張支票太大,簡席迎聽完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決定收回它。
“那些是警察的工作,回去給你定製一套手部護理怎麼樣。”
簡席迎生硬地轉移話題,開始說它面板幹燥,指甲縫裡有泥,一個人說了好久都沒手搭腔,瞥向在他手臂上不斷敲擊食指的斷肢,心裡琢磨著怎麼讓路談跳過這件事。
簡席迎能夠理解,路談有其他缺失的身體部位,他可以幫它找到兇手,又或者尋人幫著找到完整的身體,但這個找到的主語不是簡席迎本人。
“又騙人。”
這次路談沒有暴怒地蔓延出血線,說話的語氣堪稱平靜,平靜到讓簡席迎感到心虛,他之前確實隨便承諾過很多有的沒的,但是這個真的很考驗人的心態。
即使簡席迎已經算經歷良多,依舊接受無能。
他不想去撿屍啊。
“席迎該乖乖聽我的話,不能說不。”
簡席迎這邊還以為已經脫離危險,正在思考怎麼安撫路談,就見手臂突然被冰了一下,刺骨的寒氣隨著陰氣散出,門口又響起了拖沓的腳步聲。
陽光下,他恍惚地抬頭看去,那些晚上在街道上晃悠的幹屍此時全都換了身衣服,只是那雙無神的眼睛看著人時還是會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