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陣陣痛楚,腦子也開始變得混沌,以至於簡席迎開始懷疑剛剛是不是幻聽。
他看著黑暗好一會兒,期間鼻腔嗆進了血水,身體從站在血水中變為飄在水面,一直盯到眼睛開始泛酸。簡席迎苦笑一聲認清現實再次閉上眼睛,不會有人來,這裡就是他的墳墓。
閉上眼的那刻,簡席迎隔著眼皮突然看見了一抹亮光,嘩地一聲他被一隻冰冷的手牽住了。
【髒兮兮的席迎。】
路談破開杜婉的幻境,將簡席迎從血水中拉了起來,杜婉們呆滯地抬起頭看向他,唇角緩緩裂開,整條舌頭掉出來,空間裡不斷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簡席迎小心睜開眼先看見的是鋪天蓋地的血線,他被斷肢整個提著吊在半空中,向下看是無數杜婉,她們伸展著四肢,像蜘蛛一般趴俯在地,青紫的腦袋正九十度翻折直勾勾盯著他們。
反正無論看哪裡都會發出尖叫,簡席迎當作沒有聽見乖巧閉上眼睛,連呼吸都放緩了節奏。
菩薩保佑,讓這個斷手鬼能跟杜婉同歸於盡。
這是簡席迎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一下子解決掉兩個麻煩,他閉著眼睛看不見眾多杜婉發出的嘶吼聲,也看不見路談吃力的攻擊。
於是等簡席迎再睜眼的時候正站在603,路談縮成一團蜷在衣服口袋裡鼓鼓囊囊一團,十分不美觀。病床上吳勇最後掙紮的心率趨向直線,心電圖猛然發出刺耳的滴聲,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病房就進了一群醫生護士,簡席迎被遠遠隔在人群之外。
“這就結束了?”
他還活著,簡席迎雙腿發軟,抬手扶著桌子,看著周遭那張總是帥氣得體的臉上是明顯的困惑和劫後餘生的欣喜。
隔著人,簡席迎看見吳勇那張灰敗的臉,這個輕視人命的男人死了,也許杜婉就不會再糾纏自己了吧。他轉身準備離開病房時,下意識抬頭向上看了一眼,一團黑色的影子正盤旋在屋頂,簡席迎錯愕地確認了一次又一次,在護士過來詢問情況時奪門而出。
“哎,先生,醫院不能隨意跑動。”
護士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簡席迎只來得及回頭解釋一句就看見那團影子緩緩蠕動過來,連忙掉頭跑向樓梯間,他這一趟也是新體驗了,最後什麼都沒解決反而差點死在杜婉的影子裡。
開車回家的時候許蓉在給丸子剪指甲,長毛貓灘成一團睡在她懷裡一點都不掙紮乖得要命。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又闖禍了?”
簡席迎看著許蓉幾步上前想緊緊將她擁住,可距離拉近他才恍然在許蓉的眼中看見自己的模樣,臉色泛白,發絲淩亂,一雙眼睛滿是疲倦。
這麼難看的模樣,怪不得她露出這樣擔心的表情,這副樣子誰看見都會問的吧。
他微微歪了下腦袋,臉上努力想要露出一個笑容表示自己沒事,可臉部肌肉已經變得格外僵硬,嘴角牽動著只能做出一副要笑不笑的醜樣子。
他忙抬手擋住半張臉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沒事的,我先上樓等會兒下來陪你。”
許蓉望著簡席迎匆忙的身影,視線在他鼓動的口袋停留了兩秒才收回視線,捏著丸子的腳掌繼續剪指甲。
“喵~”
“嗯嗯,小寶回來了。”
許蓉可以說是一位十分開明的家長,平時對於家人的生活不會特別過問。只是如今好像變了,成日睡不著的覺,吃不完的藥物,家人疲憊的眼神讓她的神經不斷緊繃。
她下意識想要知道他們去見了誰,去幹了什麼,病態地想要探究一切。
許蓉給丸子剪完指甲抱著貓摸了一遍又一遍,總是充滿春意的眼睛出現暗色,她怨恨自己神經兮兮的做派,仇視自己黑暗的想法,可面對現實依舊如此。
或許她又該吃藥了。
“媽,丸子毛要被摸打結了。”簡席迎在房間迅速沖了個澡,將衣服帶著路談塞進髒衣籃迅速調整好心情才下樓。
“去做什麼了?”許蓉抬起頭看著自己兒子眼下的烏青,牽強的笑容,最終還是直白發問了。
簡席迎故作放鬆的肢體動作僵硬了一秒,好一會兒才又坐到許蓉身邊,他撓了一下腦袋,舌尖快速舔過唇下的小痣,這是他即將撒謊的訊號。
許蓉平靜地注視著簡席迎每一個小動作,在他即將開口時抬手搭在他腦袋上,像是擼貓一般摸了兩把,“去把我的藥拿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