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小丫頭。阿姐覺得我描的也很好看。像我這麼好看的人兒,是不需要太多妝容的。小丫頭,你說是吧?”紅衣花梅臭美地瞧了瞧銅鏡裡的自己。
元竹怏怏地縮回手,道:“那好吧,那我走了——我以後再來看阿姐。”
紅衣花梅起身,一把握住元竹的手,不死心地問道:“小丫頭,你確定不用阿姐陪你?這路上遠,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萬一遇到了什麼歹人,可就不好了。阿姐到時候非傷心死不成。你捨得阿姐傷心嗎?”
元竹鄭重地說:“阿姐,放心吧。素雪姐姐識得路,有她陪我也是一樣的。阿姐你還是好好地等我回來吧——”
“好吧,那阿姐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紅衣花梅終是妥協。
他從衣櫃裡取出了一套衣服,衣服是加厚的。
“阿姐眼瞅著最近的天兒越來越冷了,尋思著小丫頭你該添衣了。我便找了國都裡最好的一家裁縫鋪子跟裁了兩件衣服。有梨花白的,有有櫻花粉的,你看好不好呀?”
“好看好看,阿姐送的我都喜歡。”元竹歡欣地接過兩件衣服,轉身離開了。
紅衣花梅,就這麼笑著、靜靜地站著,直到元竹走遠了、消失在他的視線裡了。
他這才轉過身去,纖指拈起了梳妝檯上的那支眉筆。
他動作緩慢地解下兩片金葉子髮夾,把原先遮在半隻右眼前的青絲別到耳後,露出描了一半的所謂劍眉。
他的右手指腹輕輕地撫過眉骨,觸手的是一道猙獰的疤痕。
方梅生的目光顫了顫,看著銅鏡裡五官惑人的自己,再看著右邊眉毛上的醜陋疤痕,紅唇不可察地微張複合。
桃花眼裡的春水不再,空留一樹腐朽,爛在回憶的土壤裡。
那麼……卑賤的自己……
眉筆在他的右邊眉毛上狠狠一劃,劃出濃重的墨色,他的心在轉瞬間也如這墨色沉入了無邊地獄。
曾幾何時,有一少年火燒高樓,高樓千丈,毀於一旦。
曾幾何時,有一紅倌妖嬈媚笑,芸芸眾生,皆納懷中。
這少年是他,紅倌是他,不過也不再是他了……
過往的一切都凝成了眉上的疤痕,任憑他怎去都去不掉,難看得——讓人作嘔。
長生山腳下,有一臨水河,臨水河畔有一竹枝酒莊。
酒莊香飄十里,是這方寸之中的唯一一個落腳處。
周邊無多少竹樓人家。
隔著百步之遠,便可瞧見酒莊旌旗飄揚,兩個竹枝大字遒勁有力。
果真如素雪所說,元竹她們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才行至這裡。
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元竹只好與素雪一同跋涉前行。
素雪原本提議元竹騎馬,誰知道,元竹騎了一半就被烈馬給甩了下來。
這事兒其實也怪不得元竹。
她原身是一隻丹頂鶴,以前都是展開翅膀直接飛行,自己自足。
現下讓她騎馬著實有點委屈她了。素雪無奈,只好與元竹邀元竹上馬,兩人一馬同行。
道路彎曲,不免耽誤了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