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竹下意識地捂住鼻子。
這是哪裡?她不記得她來過這個地方……
密林中,有一眼已經乾枯的泉。
岸上站著一個白衣男子和跪著一個穿著葛布衣服的小童。小童稚嫩,倘若站起身來,個頭僅到白衣男子的腰部。
小童啜泣著掙扎著爬到泉眼邊,他低頭撫摸著乾裂的土地,訥訥道:“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
“可是為什麼?”小童青紫的嘴唇遽然變得烏黑,一張乖巧的臉上瞬間爬滿了黑色條紋。
那條紋看起來像是中毒一樣,他的瞳孔漸漸渙散,嗓子眼裡溢位一陣陣吃笑,“可是……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在了……”
他睜著渙散迷離的眼睛,緊緊揪著白衣男子的衣角,力道之大,差點將白衣男子揪下來。
葛布衣服的小童拽著男子袍擺,艱難地、一點一點地爬起來,站起身來,雙手不住地搖晃著白衣男子,嘴裡嚷嚷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我到底有什麼錯?!”
白衣男子本是垂頭,聽小童這連續三問,緩緩地抬頸仰望著沒了陰翳樹葉遮擋的天空,沒有說話,任他拽打,發洩著心中的憤懣。
他抬著抬著頭,看著看著一如既往的天空,不由得複流下兩行清淚。
在他抬起頭的那一剎,元竹也已接近他們。
這一剎那更是讓她完全看清了那個白衣男子的模樣。
她大驚:小師弟?白水?!怎麼會?發生了什麼?
白衣男子感覺到元竹的視線已經移了過來,他手中的破紙扇一揮,方才踹打著他的葛布衣的小童化為一片白色羽毛,瞬間消失在原地。
“師姐,你怎麼也在這裡?”他說出口的話有些疲軟無力,連小字都跳脫不出口了。
元竹見被抓包,朝白水笑笑,從一棵矮樹後面走了出來,嘻嘻反問:“那小師弟你又怎麼會來到這裡?”
元竹在一旁看得很是開心,直到看完這場戲,這才拉白水起來。
精彩!精彩!委實精彩!
趕明兒,她回鶴族,她一定要讓海鷗妖搭一個戲臺子,說一說這白衣神仙被小狐狸撲倒的趣事!
水六兒向元竹和白水告別,扭身去追小狐狸去了。
白水被元竹攙扶著,倒也不閒丟人。他右手握著那柄紙扇,左手不停地拍打著身上的枯草渣,小灰塵。
“呼啦啦——”風聲大過,小狐狸居然跑著跑著又折了回來,一把搶過白水手中的紙扇,引逗著他飛身追去。
天啊——都是祖宗啊——
“小狐狸你別跑,別跑啊——”白水,元竹在後面緊追。緊追著小狐狸一路進了白水的屋子。
小狐狸朝著白水擺擺爪子,拍開軒窗,躥入白水室中。
白水一看,煩躁地大罵,“你這個小狐狸!怎麼披著張狐狸皮淨不幹些正當事兒呢!去你祖宗!!”
元竹瞟他一眼,又瞟他一眼,嫌棄地遠離他一寸。
乖乖的,她可不想被禍及了……
“嘩啦——啪嗒”、“轟——”屋裡不斷傳出東西碎裂掉地的聲響。
當白水掠身直入時,那整張臉剎時變得蒼白極了。
一地狼藉。
白水想都沒想,快速地往他平日放木匣子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