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有紅步入三泰樓前,雖前無伏兵,但後有追襲,自是留心觀察四周,卻未曾觀察到有一男一女已注意到他。
這兩人坐在三泰樓斜對的酒樓二層,百里有紅入樓之時,兩人只是淡淡地掃過一眼,似是根本不識得他,不過隨興所致,望了這麼一望。
然兩人目光收回,女子便已低聲道:“他受了傷。”
男子頷首,道:“還不輕。”
女子稍一思忖,柳眉輕蹙道:“幫還是不幫?”
男子聽後,亦是思忖片刻,道:“卻不知敵人是誰。”
女子再又回首,漫不經心地抬目往街面上一掃,待得回望過來,卻已是略顯凝重道:“只要命的人。”
男子有些猶豫地問道:“哪些要命的人?”
女子輕聲道:“街上孩童,樹下月老,空中風箏,巷裡草。”
男子微顯詫異道:“怎會有這麼多?”
女子聽過,卻是不懷好意地笑道:“你怕了?”
“誰怕了?”,男子似是有些氣惱。
女子剛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店小二引著一女子走上樓來。
看清那女子相貌,她雖當即怔了一瞬,卻也立時微微垂首,眼神微動,不動聲色地抬過左手,隱蔽地伸指於杯中蘸過酒水,在僅有男子目光可及的桌上畫了幾劃。
男子由於背對樓梯,未曾看到來人相貌,然看過女子所畫,亦是神色一凝,隨後恢復常態,也不回頭去看,取箸用菜,與女子淺酌慢飲,似是一切如常。
上樓那女子約莫雙十年華,生得清麗脫俗,身著雪白的寬袖勁裝,腳踏乳色粉底軟履,顯出幾分颯爽,亦使得身姿看去更為玲瓏有致。
這女子上樓之時,樓上共坐著五桌客人。
一對正帶著溫柔笑意為約莫七八歲女童細心擦拭嘴角油漬的母女。
商賈打扮,正在低聲交談,目光不時投向三泰樓的四人。
三名身形健碩,座旁皆放著內裡顯是兵刃的長條布包,定是江湖中人的男子。
加上此前交談的一男一女。
以及角落的一隻醉貓。
僅有位於正中的桌子空著。
小二先是以目光作詢,見女子並無異議,便引著女子在這最後一張空桌旁坐下,問過所需,隨後趕忙下樓準備去了。
有客上樓,座上客人自是會投注目光。
而那女子本就生得美麗,甫一走動,插在她長及腰間辮髮頂端那支雕作玉蘭花的精緻白玉簪子,更是隨著動作輕微擺盪,十分引人注目。
母女二人一是欣賞,一是羨慕。
四名商賈眼中皆是露出驚豔之色,然似是相談之事很是重要,很快便轉移了目光。
一男一女與三名男子,目光卻是頗為凝重地掠過她腰間分掛左右的白色防水囊袋之上。
時值冬末,便是店家在壁旁擺了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也驅散不了那空氣中的寒意。
那對母女即便坐在距離炭火最近的位置,亦穿得厚實,那女童偶爾也不由地縮起嬌小的身子。
那四名商賈雖離得最遠,坐於窗邊,卻相談得最是專心,也穿得很是厚實,加上其間交杯換盞,倒也並未曾顯出懼寒之舉。
一男一女坐在另一頭窗邊,男的身著牙色厚衣,女的身著雪青華裙,桌旁的架上掛著兩件絨披,一霜色一寶藍,看起來倒與尋常的富貴公子小姐一般。
三名男子位於這兩桌中間的桌上,一人背牆,都能看到樓口,相貌有著幾分相似,應是血親弟兄,皆是身著黎色薄衣,但絲毫不受氣候影響,顯出一身不弱的內力。
至於那隻醉貓,不但身上蓋著厚厚的毛裘,更趴在一堆倒得橫七豎八的空酒瓶裡,雖說頭髮有些散亂,但莫說相貌,便連身形都無法看得出來。
白衣女子行至桌旁坐下之前,便已將這一切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