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陡然一慌, 這才意識到自己了什麼。
南河卻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她身子往前探了幾分,手扶著桌子,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青銅長匕, 學他剛剛囂張的樣子,敲了敲桌子:“我問你!你、你到底什麼時候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
辛翳忍不住把自己的大高個往車廂角落裡縮了縮,這才縮了一下, 就意識到,這明明是荀南河隱瞞身份在先, 他為什麼要慫!
辛翳直起脖子來:“那你你是不是騙了我!”
南河:“我不是騙了你, 我是騙了下人!我若不是做男子裝扮,我能入宮, 我能見到你, 又能為官麼?你倒是反過來指責我女扮男裝一事了。你這是覺得不遇見我就好了,還是覺得你要替下人來懲罰我?“
辛翳目瞪口呆。
就南河這口才, 她簡簡單單兩句話,就的他心裡早早想好的憋屈和指責一句都不出來, 反倒還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錯了。
辛翳:“你、你——”
南河坐下來, 倒是輕輕鬆鬆撿回了自個兒平日高嶺之花的模樣, 輕輕敲了一下桌子:“招了吧。都漏嘴了, 就好好交代。跟我狡辯是沒有用的。”
辛翳簡直弱可憐又無助, 還妄圖轉移話題, 眼睛也不斷的飄向燈燭和車窗, 但最後轉一圈,還是要不得不看向荀南河那張平靜無波的臉。
南河倒是恢復了往日師長的模樣,但辛翳卻覺得更想跪了。
他錯了,是他太年輕!
不是南河拿高嶺之花的禁慾模樣當掩蓋,而是認真執著淡漠冷靜的荀南河,和那個段位極高滿嘴騷話的荀南河,本來就是一個人!她就是能端著一張正經嚴肅的臉,開著某些混蛋玩笑!
到底是以前荀南河覺得他還是孩,或者是她的弟子,所以她從來行事話都不會逾越半分,他還總得意洋洋,覺得先生就是木頭,什麼都不懂,做事兒也太死板規矩了些。
然而就是他自己招惹的——
或許是他貿貿然突然表達心意,然後對先生又是下嘴又是上手的,還自己長大了不是孩兒了。
那果然南河就拿不是孩子的態度對待他了!
辛翳雖然也之前覺得,南河好像一直很神秘,有他根本不曾瞭解過的另一面。
但他……也沒想到另一面會是這樣啊……
驚恐之餘竟然有點……興奮是怎麼回事兒!
南河敲了敲桌子:“別亂瞧了,給你的時間夠你編了吧。這事兒到底都有誰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辛翳硬著頭皮往前坐了坐,想至少在模樣上保持一點強硬——當然他現在那副心虛的表情也不上強硬,只能是還沒被嚇傻。
辛翳:“這是楚國的傳統,人死後下葬前,要由親近的人,替她擦身沐浴更衣。”
南河眼睛微微睜大:“所以……你……”
辛翳:“當、當時也沒別人。就我在那兒,所以沒別人知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脫到一半還沒發現呢,而且那時候我可傷心了,也肯定不會亂想!”
南河:……脫到一半都沒發現。
那就是她被扒光了唄。
可以啊這狗子。長本事了啊。
辛翳竟然看見南河笑了。
這絕對是氣笑了啊!!!
以前真是求著撒嬌著盼先生能對他一笑的辛翳,此刻後脊樑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
這是要跟他算漳笑容啊!這是要讓他不得好死的笑容!
南河卻沒太多,低鐐頭,又抬頭:“所以。你有什麼感想。”
辛翳一懵:“能有什麼感想。”
南河:“那個節點知道這件事,應該心裡會有很多想法吧。可能會很複雜吧。如果你要是有什麼想的,現在也校我聽著。”
辛翳慢慢回過勁兒來,他手指蜷了蜷:“我就是……傻眼了。然後生氣。我就覺得先生壓根沒想過我,沒想過告訴我,也就隨便撒手就走了,根本不在乎我見到之後怎麼想。”
南河衣袖中的手慢慢收緊了,她面上神情還是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