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唿哨和敲鈴聲響遍了芮城上空。富頡的兵馬也在分撥分路朝芮城的各個城牆口而去。
然而很快, 就在他們攻入大街巷,要往河流匯聚的岸口而去時, 不少將士也已經發現了不對。因為聽到這樣警醒的唿哨, 竟然各家門戶無一響動!
要不然是他們各個驚恐閉門不敢出,要不就是家中根本就——無人!
富頡心驚,連忙命令身邊衛兵去踹開幾家院落的大門,裡頭空無一人, 東西散亂一地, 像是戶主人匆忙逃竄了。
芮城何時得到的訊息?而且他們就打算這麼跑了, 棄這座大城於不顧?
就算他們是帶著船跑掉的, 那晉國就這麼慫?要是上陽和芮城這樣兩座城都握在楚國手裡, 以後晉國還有什麼還擊的餘地,不就是被摁在地上打?
楚國兵士還在按照計劃朝岸口進發, 但芮城的城建純屬野蠻生長, 到處都是橫跨樓臺的木橋和隨意擴建的院落,道路也泥濘不平, 楚國士兵心底暗罵一聲“這也配叫重城”, 卻一邊跟無頭蒼蠅似的在芮城的迷宮裡轉悠, 倒是謹記著二百五十人為一隊不能散的規矩,一個個抱團, 努力辨認方向往河岸走。
富頡的衛兵也攀上芮城的高塔,朝河面望去, 叫道:“河面上還有好多船, 那邊好像都是人!芮城的人打算都坐船逃了——不過江面上很混亂, 水霧也重,還看不清楚,大部分是民船,但裡頭好像也有舫船、艨艟,看到有些的太白船在周圍似乎要保護那些民船撤退——”
富頡記得傳聞芮城不少百姓就住在船上,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都不下幾次船。看來他們是真的打算要棄城乘船逃了?!
富頡下令:“去岸口放箭,攔截這些船隻!他們能往上游去的船不多。就算攔不住,我們也要佔住芮城的岸口!就算沒有拿下多少船隻,有了芮城便也足夠我楚一路北上了!”
他下令後,擊鼓聲以三次為一令,聲音傳響開來。大部隊在城中作戰,傳遞訊息是最困難的,往往會在戰前用擊鼓的聲響來設定某些可能的指令,比如在攻打芮城的戰役中,三響一令,即為向中心岸口靠攏作戰。
另有傳令兵策馬而去,往前去尋找五百主或千將這樣的中級軍官,詳細告知指令。
芮城道路的泥濘狹窄超乎了富頡的想象,富頡倒也有隨機應變的能力,他果斷的令士兵棄車以步卒前進。
他騎馬領兵往前時,也忍不住在想……而舫船艨艟尚且可往上游去,太白船和民船,一艘上不過十人左右,若無大船牽引,很難往上游走。再加上前些日子這一代有雨,水勢湍急,他們就算逃,怕是也會逃得像一團散沙——
這晉王登位,果真是年輕,戰不過就跑,倒也像是多年前傳聞裡那樣謙和善良好脾氣的樣子。
若是淳任餘在,芮城怕是會拼死抵擋罷——
……不對。
之前商君就過,萬不能用舊日的傳言來考量這位晉王。白矢的能耐不少楚軍見識過了,這晉王能鬥得過白矢,可不是靠什麼太子身份,而是腦子。
商君,如果實在對這位晉王陌生,那就用淳任餘舊日打仗的思路來想,寧肯高看也不能低瞧。有其父必有其子,必定有什麼思路上的一致。富頡出兵之前就想過,若是淳任餘該會如何抵擋,他沒有覷芮城,而是拿出對付淳任餘的那份心來攻城。
但晉王畢竟不是淳任餘……
不比淳任餘的自信與老練,越是年紀沒經驗,反而越可能跳脫出來。
士兵一邊在空城中行進,富頡一邊也在拼命思考。
芮城的特點是什麼——是防禦薄弱,不易守城,但四通八達,易於流竄。
而他們這支楚軍的特點又是什麼——是手無船隻,不能渡河,進攻方向單一;但他們兵強馬壯,人數佔優,又已經突破進來了……
不對,富頡好像把握到了什麼,有些他差點忽略的東西……
芮城河面低窪,陸上位置稍高,他此時已經能看到江面,已經有些楚軍來到岸口,和岸口上一部分晉國將士拼殺在一起。江面上滿是船隻,船隻上的燈火幾乎都能把整個河谷照亮,外頭都是些民船,富頡眯眼,似乎能看到有些大船被民船圍在其鄭
民船上似乎裝滿了芮城百姓的全身家當,他們晉軍竟然打算拿民船來護衛自家戰船?
他還心裡沒來得及細想,忽然聽見江面上傳來了一陣陣的擊鼓聲!
是晉國的戰鼓!
與此同時,幾乎是所有的民船,解開了連在岸上或與其他民船相連的繩索,船力輕,河水湍急,只要一放開繩索,幾乎所有的船在頃刻間向下遊逐流,如同秋風吹走了滿地黃葉,留下了那些吹不動的東西——
大的戰船在船流走的同時,顯露了身形。
他們不是用民船做防禦,而是讓民船點燃燈火,掩蓋江面正中戰船的身姿。
當真正的戰役拉開序幕的時候,也是這些民船要退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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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重要的是,富頡眼尖的發現,曾經應該橫跨各個江面的船橋蕩然無存,甚至連高塔上鍊接兩岸的飛索都被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