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瀧其實也想過請耿有期出馬,但之前在河岸遇見急不可耐殺他的耿睚,他算不準耿氏到底站在哪邊。又估算從曲沃取虎符又到陘城調兵,時間肯定來不及,所以才作罷。
南河微微偏頭:“還看我做什麼?哦,你想問虎符?沒什麼,我只是寫信過去,事由講明,情真意切,附上一枚君父年輕時用過的軍印。我相信他會來的。至於虎符,還沒給虎符呢。不過,這就要給他了。”
騎兵隊伍趕來的最前方,幾匹飛奔的快馬先一步而來,最前頭馬背上竟然是一白髮蒼蒼老者,命都顧不上的飛馬向前。從祭臺側面飛奔出去一匹快馬,馬背上黑甲黑衣,正是晉宮近衛,迎著那老者就過去,擦身而過時,猛然將手中的布囊朝老者扔去。
那老者正是耿有期,一把接過布囊,就在馬背上,掏出自己的虎符,與那布囊中的虎符合一,抬手高聲喊道:“奉太子之名!襄護王室!誅殺逆賊白矢!”
耿有期白鬚白眉被風吹亂,一把年紀仍然中氣十足,高舉虎符,再一次吼道:“誅殺逆賊白矢!襄護正統王室!”
而白矢與耿況這樣的將領,騎兵向前衝,他們則身邊圍繞著衛兵,站在原地不動。
耿有期這老頭,戎馬半生的不要命,後頭的騎兵追不上他與他身邊近臣的名馬,落在後頭一截,他竟也不顧是否身邊有援兵,直朝耿況與白矢衝去。這老頭,怕不是以為自己還是二三十年前和淳任餘一同打下的年輕夥子,一把老骨頭竟然踩著馬鐙站了起來,拿起長弓,拔箭拉弓,就朝白矢的方向而去!
耿況下意識想拔刀替白矢打掉箭矢,但看到大父那張殺氣騰騰的臉,他竟兩腿發軟,動作頓了一下。
白矢眼見著那枚箭矢朝自己胸口而來,忍不住道一句:耿有期寶刀不老!拔劍就要將那箭矢擊開!
但拔劍的瞬間,那橫亙胸口的一道傷口在動作之中崩裂,劇痛之下幾乎拿不穩刀柄,他勉力揮刀,身子一偏,那箭矢避開了本就在甲衣後鮮血淋漓的胸口,狠狠刺在了他肩膀上。
耿有期縱然老矣,這一箭包含了不知多少的憤怒與決心,帶著幾十石的力道,一下刺穿了他的肩膀,唯有那箭桿上因雨夜奔襲而被淋溼的箭羽,甩著昨夜的水霧,在他餘光裡瘋狂甩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白矢從馬上倒下來,齊問螽大喊一聲,一把接住。
耿有期看白矢倒下去,以弓直指耿況,策馬怒道:“豎子還可知廉恥!給我滾回來!滾回來!”
要不是人多地髒,耿況真的想下馬給他爺爺打個滾了。
下頭的場面已然一片混亂,陘城的騎兵大多是耿氏私兵或晉國老兵,指不定有多少人是曲沃這幫年輕兵蛋子的叔伯阿翁,一個個回頭又望見了耿有期,當年在陘城被訓練出來的經歷一下子從腦海裡浮現,更是慌了神。
那衝上前去密密麻麻的上千騎兵,身後白矢的身影哪裡還能見得到,耿況都被他爺爺揪著耳朵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前頭又是一臉冷峻不要命似的晉宮近衛,和那淌滿燈油烈火燃燒的祭臺。
再一抬頭,火焰扭曲的空氣後,太子一臉淡然的站在祭臺最頂端,兩袖一展,高聲道:“誅殺白矢!以慰君父在之靈!”
明明是一身黑衣,白帛額帶迎風飄揚,眾人卻依稀覺得見了鳳浴火重生,一飛衝。
祭臺下混亂不堪,氏族臣子紛亂而逃,偶有氏族私兵妄圖藉機殺死耿氏輩,兩撥騎兵不敢交兵,耿況帶來的曲沃衛兵紛紛下馬棄兵。
臺階上晉宮近衛一動不動。太子也沒有再動作,穩穩站在祭臺上。
師瀧看著臺下,心裡一時複雜。
南河輕聲道:“樂莜,師瀧,你們二人回去吧,站到你們該站的位置上。”
樂莜神情有幾分不出的難受,不只是愧疚還是痛苦,他點點頭。師瀧卻慢了一步,他碎髮蕩在白色額帶邊,回頭又看向太子。
南河看他,師瀧目光裡飽含著想的話,她半晌又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耿有期會不會來了之後,與自家輩聯手逼死我。只是我在賭。但君父的威信與舊日的忠臣告訴我,我賭贏了。其實也不是我贏了,是君父贏了。他死了,仍有無數人願意為他奔走,是他的榮光在今日護著我罷了。”
師瀧微微低下頭去,輕聲道:“……太子遲早也會有這樣的榮光。您也配得上為您拼死的忠臣。”
喜歡帝師系統請大家收藏:()帝師系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