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矢穿的是輕便的鞣皮甲衣, 匕首一下子刺進來, 他幾乎感覺刀劍要磕在他肋骨上。樂莜怒吼一聲,壓著他朝後退一步,壓著他抵擋的鐵劍, 就將匕首朝下劃去!
樂莜只帶了四五個衛兵, 他身邊卻少跟了二三十人隨從。
隨從連忙拔刀朝樂莜劈去,蔣克里大吼一聲, 拔刀衝上去,齊問螽自知不是那塊料, 只牽著馬往後站了站。他剛想讓狐逑也躲一躲, 一轉頭,卻看狐逑的矮馬還在, 人卻不見了!
這時候, 前頭都拼命呢, 齊問螽暗罵一聲, 也顧不上狐逑死活了。
樂莜的衛兵也都是孤膽忠心,拔刀紛紛擋在樂莜身側!
白矢痛的要昏死過去, 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胸前被劃開一個深可見骨的刀痕,熱血隨著心跳一股股的朝外湧。
他胳膊還抵擋這樂莜往下劈他的力量, 鬆開手猛地讓另一隻手接過刀,換手朝樂莜脖子扎去!
樂莜本能的感覺到危險, 連忙往後一仰退去, 短匕從他皮甲的口子拔出去, 綠松石遇見紅血, 又有雨水滋潤,發出詭異的藍綠光芒。
白矢的隨從連忙朝樂莜撲去,但樂莜已經紅了眼,要與他拼命,他雙臂胸口受傷也顧不上,擺開手大喝一聲,將幾個人橫掃出去,又要去殺白矢!
樂莜渾身衣甲都被劃破,好幾道傷口滲出血來,卻反而更狂怒,他伸手彎腰,猛地衝過來,一把抱起白矢。
白矢一驚,抬手就要往他後背上刺去,樂莜卻在這瞬間,拿他就跟懷裡的一根樁子似的,猛地倒往地上砸去!
這一摔,怕是非要斷了脖子不可!
白矢也算是戰場浸淫多年,一邊護住後頸,連忙將手中刀柄,使出拼命的勁兒,反朝樂莜後腦砸去!
樂莜被他這兇狠的力道也砸的懵了,力道一鬆,帶著他朝後倒去,腿一軟,半死不活似的倒下去。
白矢摔在地上,兩眼一白,冷雨打的臉上肌肉直跳,耳邊刀劍相撞的聲音就像是過電,他在戰場上的本能逼著自己猛地彈起來,幾乎睜不開眼的連忙在泥地裡找劍。
白矢撿起刀,胸口痛的腹部肌肉都在抽搐,他看到樂莜後腦一片血肉模糊,猜他是被打的昏死過去,爬起身來就想補刀!
樂莜的四五個衛兵也是玩兒命似的猛,其中一人看見他要殺樂莜,身上插煉還在狂吼著往他衝來!
白矢有些站不穩,連忙揮刀過去,只感覺刀尖一頓,他手裡的刀已經插在了衝來那衛兵的腰腹間,他猛一轉頭,卻看著樂莜其他幾個衛兵,拖著樂莜就往汾水走!
他們還想救走樂莜!
不用白矢打唿哨,蔣克里帶著其他幾個隨從連忙撲上去,卻眼睜睜看著樂莜的隨從壓根就沒想自己下水,一個個站在河邊以死相拼,竟把樂莜拖進水中,一推,推了出去!
白矢吼道:“不要放他活著回去!”
但他卻被纏住了,他的刀插進樂莜那衛兵的腰間,那衛兵竟按住刀柄,一隻手扣住他肩膀,不讓他拔刀也不讓他走!
白矢一驚,看向那衛兵的臉,卻看那年輕衛兵竟口唇含血,輕蔑一笑,一口血沫啐在他臉上,啞著嗓子艱難道:“你在軍中聲望再高,還比得過、比得過三四十年親征,永遠殺在第一線的大王麼——若不是他勇武作戰,又怎會在這次大戰中受傷……”
白矢可不想聽這年輕兵再話,他擰了擰刀刃,那衛兵大吐一口血來,竟犯狠的咬著牙,手從白矢肩膀上挪到他頸上,憋出兩個字來:“不配……”
白矢被這衛兵臨死前的一口氣攏住,竟肝顫,幾個隨從過來,扒住那衛兵,生生將他朝後拔去!
白矢滿臉血和唾沫,黏在臉上,雨水也刷不掉,他用溼透的袖子擦了擦臉,吼道:“樂莜呢!”
樂莜的衛兵滿身刀劍,硬挺挺的跪在河岸邊,但風雨交加,汾水濤濤,哪裡還有樂莜的身影。
剛剛吐了他一臉血的衛兵還支稜在地上,他一雙眼還死死瞪著白矢:“你不配……”
白矢不管他的是什麼不配,是不配什麼,但“不配”這兩個字,簡直是世界上最能刺痛他的詞語了,他猛地拔劍,將衛兵的頭顱一下子劈下來,當那蔑視的眼神滾落在地,他一口濁氣才撥出去。
地上,他的隨從倒了七八個,連蔣克里都受了傷。
白矢搖頭:“我太愚蠢了,我竟然還想來找他。他就是個感情大過腦子的蠢貨,不過因為淳任餘對他有恩,就連路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