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在無比喧囂中度過了,秋來了,帶來了逐漸泛黃的樹葉和詩人們對秋的無盡悲涼。
活到邵老這個年紀,他基本上已經不憤怒了。六十年的時光中,他見慣了黑暗和人性,從古至今,人類就從來都沒有變過。誠然有善良如佛的聖人,有罪大惡極的壞人。可邵老見到的更多的人是,那些不好不壞,不上善良也談不到邪惡的普通人。
他從就立志於當一名維護正義的警察,可隨著年月的增長,邵老卻是越來越不明白,到底什麼叫做正義,而這個世界上又是否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正義。
他坐在窗戶一旁的藤椅上,手上握著的茶缸中正冒著騰騰的熱氣,他看向了窗外,落日的餘暉下,皆是忙忙碌碌的行人,陽光肆意的灑在屋子裡,溫暖而明亮。
同樣感受著陽光的不僅僅只有邵老一個,在某一個城市的一間黑漆漆的房子裡,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正躺在一張木床~上。黯淡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射了進來,射在了床頭,形成了一長條窄窄的光芒。
老人伸出了手來,皸裂萎~縮的胳膊上佈滿了紫色的血管。他將手伸到了那一方陽光之地,像是要將那幻光握在手中。
吱呀一聲,木門被開啟了,一個年輕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個年輕人~大概二十多歲,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他走入這黑暗的環境中,似乎和環境融為了一體。他關上了門,突然跪倒在了老人的床邊。老人滿是老年斑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艱難的扭頭看著這個年輕人,卻看不清年輕人的臉。
年輕人突然在黑暗中哭泣了起來。
“為什麼哭?”老人的聲音很沙啞,但是語速並不慢。
“你要死了。”年輕人道。
老人“嗯”了一聲,以手摸在了年輕人的臉上。
他開口道:“人總是要死的,我已經八十多歲了,上已經對我很好了。況且生命的意義並不在於它長度,而是在於生命的質量。我最好的二十年光陰,從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都被關在了精神病院裡,那是我最輕鬆,最充實,也是最沒有自由的日子。直到,你父親將我救了出來。”
提到了自己的父親,年輕人有些激動,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又道:“我的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老人的手收了回去,他躺在床~上,茫然的看著那一絲光亮,他想起了年輕人的父親,可那已經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嚴格的來,你的父親是我的徒弟,我當年怎樣教他催眠,就如同我之前如何教你催眠。你的父親和我一樣,我們有著共同的思想,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正如同我對你所的,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老人撥出了一口濁氣,繼續道:“六千五百萬年前,一顆隕石毀滅了爬行動物,之後哺乳動物迅速進化。五千萬年前,分化出了靈長類動物。直到三千萬年前,有了古猿這種動物。一千萬年之前,有了南方古猿,也是我們人類的祖先。”
“直到三百萬年之前,我們會使用簡單工具。二百萬年前,我們學會了取火。五十萬年前,智人走向了全世界。一萬年前,人類出現了母系社會。五千年前,人類有了藝術,有了文明,有了部落,有了國家。”
“人類進化的時間在縮短,從一千萬年,到幾百萬年,到幾十萬年,幾萬年,幾千年。你覺得下一次人類的進化,會是在什麼時候?”老人忽然問道。
“現在?”年輕人有些震驚。
老人點了點頭,突然有些激動:“沒錯,就是現在。人類的的第六次進化,就在不遠的將來。可你知道,人類都是如何進化的麼?”
年輕人搖了搖頭。
“死亡以及痛苦!”老人嘶吼著,聲音卻依舊很低,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卻無濟於事,反倒是猛地咳嗽了起來。
年輕人趕忙去順他的氣息,老人這才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人類的每一次進化,莫不伴隨有大量的死亡和痛苦。那些躲過了隕石的哺乳動物艱難的活了下來,所以他們進化了。由於草原的出現,雨林的減少,那些痛苦的從樹上來到地上的猿猴活了下來。冰河時代,那些捨棄了家園開始遷徙到世界各地的智人活了下來。”
“每一次的戰爭都伴隨著大量科技的發明,每一次的家破人亡,都伴隨著大量藝術的繁榮。為什麼科學和藝術的繁榮總在戰爭和痛苦的時候才會出現?為什麼大量的藝術家和科學家大多數都有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
老人猛地用手捶著床板:“因為痛苦才是人類進化的本質。但隨著人類的進步,不論是地震還是海嘯,都不足以能夠摧毀人類了。下一次的人類將如何進化,勢必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