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婢女和太監們裡外忙碌著,燒水,端水,換布,擦地,而藥藏郎,藥藏丞,侍醫,藥童也是忙得團團亂轉,卻也只是在病榻和藥爐之間轉悠,似乎只有轉悠才能顯得他們的焦急。
哪怕屋內味道讓他們想要嘔吐,卻也只能忍著。
巢元方望著這些人,想起了悲田坊裡的李木楊,如果他在這裡會是怎樣?
隨後便搖了搖頭,這不是給普通人治病,一旦治不好也會惹禍上身的。
如果他知道此時的李木楊正在悲田坊內將一隻老鼠的子宮取了出來,他會是什麼表情。
又過了一個時辰,巢元方和甄權以及藥藏郎一同來到了王世充等待的房間。
王世充看到這幾人的表情便知情況不妙了,大喊道:“快去治啊,到這來幹嘛,快去治啊!”
“聖上,恕我等無能無力了。”甄權到底還是說出了王世充不想聽到的話。
王世充一屁股坐回了榻上,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皇后連忙站起來喊道:“不可能,我兒不會死的,他是太子啊,你們這群廢物,養你們幹什麼的,連個腹痛都治不好,快回去繼續治啊!”
藥藏郎愁眉苦臉的看向甄權,甄權一臉尷尬,他如今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被皇后罵成廢物這滋味可不好受,想再說點什麼又忍了回去,偏頭看向巢元方。
巢元方算是被甄權拉來墊背的,既然來了,也別裝糊塗了,也只能說點什麼了。
巢元方躬身道:“皇上,皇后,不是我們不給治,是真的治不好,我們來此也是想提醒皇上和皇后不如去看太子最後一眼...”
巢元方還是比較務實的,直接勸二人去臨終告別了。
“咣噹~”
皇后將茶杯摔了出去,指著巢元方氣的說不話來了。
王世充擺了擺手,語重心長道:
“你們三位是我最信任的醫人,我信你們不會眼看著太子病亡,可是,你們能不能再想想,真的就沒有別的法子啦?”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又都搖頭嘆息。
皇后又是罵道:“我看你們就是廢物,豆盧達快快通傳所有醫人,無論朝中還是朝外,只要能救活太子,封官進爵,要什麼給什麼!”
“遵命!”
豆盧達轉身跑了出去,帶領一群千牛衛出了東宮。
不一會,皇城內的太醫署,御醫署,藥藏局,三大醫療機構的大小醫人悉數聚集在東宮內院。
有侍御醫,太醫丞,醫監,醫正,主藥,醫師,醫工,食醫,按摩醫乃至禁咒師都來,足有兩百來人。
他們都是被趕來的。
而皇城外的民間醫人卻沒有幾個來的,誰都不是傻子,聽說是縮腳腸癰都知道死定了,來這幹嘛?弄不好還會被砍了腦袋。
當然也有從民間來的醫人,也許是通傳之人沒說清病情或者是他們沒聽清病情,到這之後聽說是縮腳腸癰也是臉色立刻白了下來,這才暗罵自己是不是活膩了,想升官發財是不是想瘋了。
巢元方低聲問豆盧達有沒有去悲田坊通傳,豆盧達卻是詫異的看著巢元方,搖搖頭,心道悲田坊那種地方怎麼會有能人。
巢元方也不再多說什麼。
“...都聽明白了嗎?治好太子的病,封官進爵,要什麼給什麼,治不好太子的病,就把腦袋留在這裡,給太子陪葬!”
冷風瑟瑟,雪花飛舞,這些人站在院中聽著皇后的嚎叫,如同在冬夜遇到了惡虎,不冷也涼了。
這些人都眼巴巴的看向巢元方,甄權以及藥藏郎,這三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他們都治不好,誰還能治好啊,所以又都將希望寄託在他們三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