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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準確地知道變故是在哪一瞬間發生的,或許是某一道驚雷,或許是某一陣狂風,總之等他們回過神來,人間已經籠在了一場無邊的黑暗之中。
變故來得摧枯拉朽。
周常洺記得不久前南州的盛況——一夕之間南州好多百姓都突然出現在南州城外,他們有點尚還懵懂,有的哭天喊地,有的縮成一團……
他那天就站在皇城的城樓上當班,親眼目睹了突然出現的一群群百姓,又看到傳說中騰雲駕霧的仙人來去如風。他心中惴惴,隱約之間已經有了一點不祥的預感。
這預感在他做了那個奇怪的夢開始,就已經埋在了他的心裡。
周常洺是在父親去世時從父親手中接過周家祖訓的,祖訓裡一是讓周家人不得入修行之門,而是要他們尋到龍吟閣的開閣令牌。那塊令牌他沒見過,父親也沒有,祖祖輩輩都沒有。但是祖訓一字一句就是這樣傳下來的,每一位周家子孫都不敢怠慢這虛無縹緲的祖訓。
大約是機緣到了,那一日他路過柳葉巷時,竟然在巷子口逢著個攤子,攤子上犄角旮旯裡躺著個不大起眼的牌子,滿是灰塵,也沒人在意。然而周常洺就是一眼被那牌子吸引,花了一貫銅錢買下了。
那看攤子的人晴朗的夜幕下也撐著傘,人在傘下,同周常洺說這些寶貝來自皇宮,深宮有太多堆放在犄角旮旯的東西了,政權更替,有的被燒了搶了,有的就落到角落裡,偶有宮人偷偷順兩件出來交易實在是太尋常的事。但是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周常洺被那人那般不要命的大膽嚇得又有些猶豫,卻見那人笑起來,裂開嘴巴,瞧著不大正常。那人似乎要上前來抓他,他躲了躲,便只聽到一聲慘叫,再一抬頭那人連攤子一起沒了蹤影,牌子卻還在自己手上。
那日巡夜完,周常洺便聽同僚說,柳葉巷子裡有個鬼市,半夜而合,雞鳴則散,那些小鬼喜歡摸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賣,與之做交易需萬分當心。周常洺心頭一陣後怕。
而當夜他迷迷糊糊睡過去時,便做了那個夢。
那夢裡他手捧那個牌子,心裡不知為何就是篤定,那就是龍吟閣的令牌。他虔誠恭敬地跪在神明腳下,獻上遲到不知多少年的歉意,然後被神明一袖子扇飛。他記得清楚,夢裡的神明高坐枯骨之上,神色悽厲,眼中恨意滔天,一字一句說著:“未有一刻敢忘。”
周常洺的祖先一直背負著一個秘密,和一份世代傳下來的罪業,傳到他這一代時,他其實已經無法像祖祖輩輩一樣真切深刻地共情那份悔恨愧疚與羞恥,但是他仍然盡心盡力尋找著贖罪的方法。一開始這一切對他來說只是祖祖輩輩累積的執念罷了,然而夢到那個場景的時候,他卻從神明瘋狂的眼裡,莫名理解了自家先祖的心虛。
尤其是他醒來發現那牌子確實不見了。
後來他就常常回憶起神明在夢裡說:“你就不怕我毀了你們的江山嗎?”
他其實還是有些怕的。
現在,他直面著一場烏黑的,髒水一樣往下淋的雨。
仙門其實早前已經有人來傳訊息,讓大家先往仙山上撤,但皇帝不願離開都城。
事實上,除了經歷過一次的南州城百姓都向隱心宗所在的山中撤離之外,大多數人都不肯輕易挪窩。這也正常,人們往往不願因還未發生的事而背井離鄉。
黑雨落在地上化不開,像油一樣緩緩淌著,很奇怪,就只聚在城門前。周常洺看到有什麼東西在“油”下蠕動。周圍計程車兵都覺得詭異,頂著雨看看城下彙集的一片黑色,又互相交換著眼神,像是想繼續看下去又想馬上逃走。
“咕嘟。”黑泥冒了個泡。
泥裡有什麼在翻。
周常洺取了火把,探身出去看,只見一個扁扁的腦袋慢慢冒出來。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周常洺手上一抖,火把從城牆落下。
黏膩刺鼻的氣味從城樓下升騰起來。幾個人一錯眼,那扁平腦袋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一條巨蟒!
巨蟒渾身青綠,黑泥掛在它身上,斑駁一片,淅淅瀝瀝就往下掉,看起來好不惡心。它吐著信子支稜起來,一小截,已經與城樓同高。
周常洺心裡咯噔一下,還沒開口下命令,方才還在自己身邊的小兵們已經屁滾尿流地滾下了城樓,跑了。
周常洺吞了吞口水,那條巨蟒正在看著他!他第一次痛恨城樓如此矮,根本擋不住什麼。他壓下心慌,在巨蟒的注視下,慢慢往旁邊挪。
仙人們來皇城讓他們撤離時,給他們布了一個臨時的防禦陣,那個陣的開啟之地離此尚遠,但是旁邊的樓裡掛著一枚鈴鐺,仙人說,如果出事,拉一下鈴鐺,負責啟陣的人便能收到資訊。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動作又輕又慢,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門框,手眼看著就要夠到那個鈴鐺時,那大蛇沒了耐性吐著性子一頭沖過來。周常洺嚇得跑出了此生最大的速度,他一把奪下那鈴鐺,玩命地搖著。鈴鐺的聲音微弱,在巨蛇的嘶嘶聲裡顯得不值一提。
周常洺縮到了角落裡,祈禱著大蛇不會破樓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