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椒對此感到十分滿意,這陣法改動的靈感還是來源於沈謐昨夜困住他的那次,效果果真是極好。
“我且問你,那個瘴氣對我師弟他們有什麼影響嗎?”蕭椒伸手摸了摸手邊的玉佩,它此刻又恢複了冰涼溫潤的觸感,蕭椒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嘴上卻沒閑著,“哦,你恐怕不大會想告訴我。唉,罷了,我沒太大能耐,超度不了你,能多困你一時是一時了。”
李無: “……”
滿肚子怨氣的惡鬼估計是沒見過這種自言自語能說出一臺戲的人物,也沒吃過這麼莫名其妙的虧,他看起來很想要沖出陣去一口咬掉少年的腦袋。
“你為什麼要我們‘留下’呢?柳應他哥……就是一群穿青色長袍的,也是被你用這種方式留下了嗎?也在這個地方?”
蕭椒自個兒琢磨著事,發現一提到“留下”李無就在陣裡開始黑氣暴漲,他試著說了點別的緩緩,而後反複試探,終於在李無彷彿抽搐的情緒轉變中確定了這瘋子惡鬼對“留下”這個事執念深重。
李無咬牙切齒。
突然,蕭椒手裡攥著的玉佩猛地飛了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轉頭去看,便聽見有什麼碰撞的聲音。鋒利的風刃從他鬢角擦過去,切下一小段頭發絲。
他後知後覺感到了一股強大的殺意,後脖子一涼。
玉佩……它擋住了蕭椒不曾察覺的致命一擊——來自那個坐在花轎裡沒有跟著眾人跑開的新娘。但這龍首玉不愧是龍骨所制的神物,哪怕這樣也完好如初,穩穩當當懸停在了蕭椒身前。
蕭椒沒能看清那位劉小姐是怎麼個美如天仙的模樣,他越過龍首玉看過去的時候,新娘已經像之前那小廝一樣,像個洩了氣的囊,被人劈成了兩半。
而整個詭異的幻境也開始破碎。
蕭椒對上了一雙彷彿結了霜的黑眸,他愣了愣:“阿謐?”
來人居然是沈謐。
蕭椒愣在當場,沈謐自己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輕輕抬眼,掃了掃周邊,便興致懨懨地將目光收回,落到那枚玉佩上。看了片刻,沈謐伸出手去——他指尖裹著的銀光陡然鋒利,卻在還未觸碰到那枚小小的玉佩前便消散了。他倏地收回手,玉佩又自己回到了蕭椒手上。
“你這東西,哪裡來的?”沈謐面色沉沉,他像是一點也沒注意到那邊掙紮的怨鬼,也不介意這幻境結界是好的還是壞的,只是凝視著蕭椒的手……或者說,蕭椒手裡的玉佩。
他那雙瞳孔漆黑的眼裡好像終於翻出了一點情緒,像是深潭投下了一粒碎石子,蕩開了一圈漣漪,但那情緒只是滾了一瞬便偃旗息鼓。
“是大比贏來的……”蕭椒回道,“阿謐你怎麼在這裡?”
“它召我來此。”沈謐揹著手。
蕭椒再次愣住:“啊?”
在蕭椒愣神的當口,被困在陣裡的李無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啟迪,周身的黑霧飛速凝結,幾乎要化成一片深淵,沉沉地兜過來,將蕭椒那些鈴鐺一一吞沒掉。
黑霧散了又聚,李無從陣法裡脫身而出,就要飛撲過來。
沈謐輕輕皺了皺眉,意味不明的目光掃過蕭椒。
他似乎是想做點什麼,又或者純粹只是想退開,但是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便被蕭椒奮不顧身沖上前來一把拉開。
少年修士立在沈謐前面,滌塵劍挑開黑霧攔下了李無,明明那力量震得他手都快拿不住劍了,他卻說:“阿謐,小心。”
沈謐動作一頓。
他嘆了口氣,步上前去,袖袍一揮,纏繞著李無的深淵般的霧氣盡數向他攏過來,乖順無比地被收進了他袖口。
蕭椒在沈謐背後,他看不見沈謐的表情,李無卻看得真切,沈謐額頭上有一道金色印記浮現出來,閃了閃,而後就像徹底熄滅了一樣,沒有一點動靜了,反而是他眼尾那點淚痣,一瞬間鮮紅得有些紮眼。
“我生平最恨別人碰我的東西,我不要的也不行。”沈謐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