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椒拽了拽紅繩,鈴鐺叮叮當當地響,這是清心鈴,聲音清脆,能夠使人不被瘴氣所迷,但蕭椒這會兒讓這鈴鐺吵得腦仁疼。
他一手收了所有鈴鐺,覺得二師弟腦子有點不對勁: “土豆,你是嫌我們目標不夠大是嗎?”
蕭逗: “……你我二人當然不需要這個,但是你看他們。”
在小輩修士裡一騎絕塵久了的蕭椒四處看了看,蕭算和柳應情況還稍微好些,剩下的幾個才築基的,在這迷瘴裡已經暈頭轉向了。
蕭椒稍微有點感慨。
他上次遇見這種情況還是在止禹山的幻境結界裡,那時他領著一群修為尚淺的小弟子四處碰壁,著實是有些狼狽。今次與那時又還有些不同,那時只是歷練,最多不過關重新再來一次,這次不過關可能他們一群人都得交代在這裡。
“柳道友,你們出門有帶什麼保命的東西嗎?”蕭椒問柳應。
“帶、帶了。”柳應在自己邊的乾坤袋裡摸了摸,摸出了顆毫不起眼的小石頭,“護身靈石,有師父落的印,能……能擋個一時片刻。”
那護身靈石看起來就像個河邊隨便撿的鵝卵石,灰撲撲的,扔路邊得被行人一腳踢開。蕭椒跟柳應就站在一塊,他把那石頭看得清清楚楚。那玩兒似的法印……怎麼說呢,就真的只能結個護盾擋一擋,碰上個元嬰層的對手,片刻就能化成灰。
玄諫宗的人估計靠這個能給自己掙那麼一線逃跑的機會已是勉強。
蕭椒此行是為了歷情劫,原本就是個遊山玩水體驗紅塵的差事,他師父程谷山沒讓他帶什麼保命的東西,但以往塵息門弟子出山抓妖的時候,哪個行囊裡沒放一摞神器符咒?
玄諫宗那些長老們也是心大得很。蕭椒不由得在心裡感慨一聲。
“還有別的嗎?”
柳應又從袋子裡拿了個細長的小竹筒來:“還有本門的專用信煙……”
信煙可以傳信師門。
柳應手上那支信煙是紅色的,一般來說信煙有紅黃二色,仙門通行的規矩是紅色訊號呼喚師門前輩,黃色訊號召集同輩遊歷的同伴,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還能摻和些靈力進去,至於怎麼摻這便是門複雜的學問了。
紅色信煙向來是小輩弟子遇到生命危險時才會點的,訊號傳出,即便附近沒有同門的仙長,只要有仙門中人收到訊息,藉助信煙中傳達的一些具體情況判斷出自己可以對付險情,一般都會施以援手。
“點了。”蕭椒戒備地看著瘴氣之中,他想起來小神祠裡識燈說的那句“別進那個村子就好”,當時以為是這周邊哪個還住人的村子,如今來看可能就是這荒廢了不知道幾百年的荒村。
他們一行人還是太大意了。
“一會兒大家都跟上我,有什麼危險,我這還有道保命符,退出去應該不成問題。”蕭逗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才想起那條發帶他給了蕭椒。
蕭椒很默契地掏出了發帶交還給蕭逗。
信煙飛上天空,在蕭椒一行人的視線範圍之外炸開,能不能呼喚來救他們於迷瘴之中的仙長還不知道,但是先炸出了兩盞燈籠。
紅色的燈籠散發著暖融融的光,識燈在光下鑽出來,周身的毛都炸開了,看起來幾乎是一團快炸開的火: “不是說了讓你們不要進村子嗎?”
眾人: “……”
“快點走啊!”識燈扔了個燈籠到迷霧裡,把剩下的那個燈籠帶上,飄到了一群被紅繩串在一起的修士身邊。燈籠的光照過去,瘴氣就自動分隔開,竟然有些自動退讓的意思。
識燈現在看上去只是一隻毛茸茸的團子,但它的行動卻很迅速,也不知哪裡來的怪力,它貼在紅繩上,那紅繩便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和力量一樣,生生拖拽著一群修士往荒村外飛。
“可惜……”有個陰沉沉的聲音在四面的迷霧裡響起,遠遠近近聽不真切,“你們走不了了。”
蕭椒感到紅繩上附著的力道頓了頓。
燈籠的光被突然暴漲的霧氣圍過來籠住,好不容易清晰了些的視野又變得模糊不清,那些迷瘴裡好像遠遠近近都站滿了人,又好像沒有一個人似的。
走在最後的蕭椒頓住腳回過頭去,什麼也沒看見。
“留下來啊,不是你們要留下來嗎?”那聲音沙啞而陰森,聽來讓人覺得不舒服極了,就連蕭椒也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隱匿在瘴氣後的鬼修桀桀笑著,把個大白天笑出了夜半三更的感覺。蕭椒終於體會到來自這鬼修的修為壓制,像是沉沉的巨斧懸在了他頭頂,那股子不容忽視的威壓落下來,眼看著就要砸到他腦門上。
蕭椒咬咬牙,撐著周身的氣息凝了個保護罩,籠住了一行人。
對方還沒出招就讓蕭椒有些喘不上氣,這滋味對蕭椒來說倒是有點新鮮的。
“你的修為怎麼會……突然暴漲這麼多?”蕭椒聽到識燈的聲音,它在對著那鬼修說話,他們看起來是認識的。
對方仍然笑著,不答這話,空氣裡的威壓一點點加重。
“李無!”識燈竄出來,變幻了一排紅紅的燈籠,燈籠晃晃悠悠,卻很堅定地擋在了蕭椒一行人身前,它懸在燈籠陣前,“別犯混了,收手吧!”
“呵呵哈哈哈……”霧氣裡的笑聲滲這冷意與惡毒,“我不。”
那個聲音不知道是愉快還是痛苦,反正瘋瘋癲癲的:“你們要留下來,那就永遠留下來吧,永墜阿鼻,永世不得超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