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夜深,只燃著幾盞燭火。
顧北煦的手受傷了,凌子岺自然不許他再幹活提熱水,可顧北煦也捨不得凌子岺將熱水從院裡廚房提到二樓寢房。
兩人僵持半天,誰都不肯讓,顧北煦只得出門去喚來竹樓四周隱藏的暗衛,乾脆利落的將活都幹了。
凌子岺泡完藥浴,渾身跟散架一樣癱在床榻上。顧北煦用沒受傷的左手給她按摩著筋骨,想讓她舒服些。
房間裡片刻的安靜,只聽到窗外風過竹林的聲音。
“阿煦,明日我想跟著先鋒營去接苡仁回來。”
“我陪你去。”
凌子岺懶懶的翻了個身,趴在床榻上由著顧北煦給她按摩脊背,臉埋在枕頭裡悶聲道:“讓老安陪我就行,要是苡仁沒什麼事,老安就直接帶他回前線營地了。”
顧北煦思索了片刻,道:“也好。”
凌子岺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道:“阿煦,我想知道我離開這兩年京城發生的所有事,你可以挑重要的跟我說說,我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活在虛假的安樂窩裡,溫水煮青蛙一樣的等著顧赫言一端鍋,總要挖空心思算計一回……”
顧北煦沉默。
圓月高懸,滿室清輝。
過了良久,凌子岺長嘆一聲,道:“阿煦你這又何必,莫說京城,這天下間我若想知道的事情總會我自己的手段方法。可我為什麼要獨獨問你,你還不明白嗎?”
顧北煦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自然明白以凌子岺的手段,什麼密辛情報弄不到,從前不過問,不外乎是她不在意罷了。
凌子岺細細打量著顧北煦的神色,有些心累:“阿煦,我們夫妻一體,有什麼事情我希望可以共同面對。而不是享福的時候在一起,有危難了就把我推到一邊。你這麼做,我是不會感動的……”
顧北煦閉了閉眼,只聽凌子岺繼續說道:“與南疆郡主和親這麼大的事,就算聖旨未下,你也該早得到訊息。只是怕我多想就一味隱瞞著,最後我還要從旁人的嘴裡得知,你明白這種不信任的感覺是什麼滋味。我不怨你,並不代表我不生氣。這件事明擺著就是顧赫言的陰謀,他知道我還活著,斷不會輕易叫我活得痛快。那十萬黃金是,暗衛統領也是,如今兩國和親往你房裡塞人給你我添堵也是。”
“岺兒……”顧北煦失聲喚。
“他是君,你是臣,皇命不可違。所以為了我,你再委屈難過也得接著。甚至你都打算好了,絕不會讓南疆郡主進門。不能明著違抗旨意就只好私下動手腳,顧北煦,你想幹什麼?謀殺他國郡主的事情一旦被發現,你知道整個鎮北王府面臨的是什麼?就算你權勢滔天,人家一個小郡主何其無辜?你怎麼……下的去手。”
顧北煦徹底破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原來她一直都懂。
凌子岺起身在顧北煦臉頰輕輕一吻,嘆道:“現在,明白我為什麼生氣了吧?”
“岺兒,”顧北煦低喃道:“對不起……”
子時過後,夜已深,房間裡的檀香一截一截的燒著,見證時間的流逝。塌上的兩人依偎在一起,誰都沒有睏意。
顧北煦低沉略略磁性的聲音在帷帳內時斷時續,訴說著兩年來所有暗探護衛送到他眼前的密函內容。
凌子岺離開京城之後不久,皇帝就封閉了藥王谷,京城暗衛盡數被秘密處決,只留下了當日去皇宮報信的暗衛統領沈俞。
三個月後,淵國蒯相的二子蒯與秦忽染重疾,沒多久就暴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