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廳外。
顧北煦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話都讓安星喆說了,他又實在搜腸刮肚不知該說什麼。凌子岺越是沉默,顧北煦就越是心驚。
就這麼,他在門檻那呆呆地站了半天,細細打量凌子岺的神色,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岺兒?……我不是有意瞞你……我……”
從思緒裡回神的凌子岺抬頭看了一眼門廳外的人,面無表情沒搭腔,只放鬆了身體靠在軟塌上,闔上眼。
有那麼一瞬間,凌子岺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表情都沒有,顧北煦被她那淡淡目光所觸,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僵立了半響,最後顧北煦還是沒勇氣邁進門廳,只深深看了榻上的人一眼,就轉身頹然離開。
而凌子岺在闔上眼睛沒多久,就在軟塌上睡了過去,昏沉恍惚間,竟夢到了顧赫言。
夢中的他一身暗衛黑色勁裝長袍,長髮半束隨風飛揚,就站在霞棲山斷崖石當初她墜崖的地方,痴痴的看著凌子岺笑。
從崖底吹上來冰冷刺骨的寒風勾起了凌子岺深埋心底的記憶,當初就是她在這裡設局假死,在顧赫言面前跳了崖,她清楚聽到了那一聲夾雜擔憂與急切嘶聲力竭的“阿岺”。
凌子岺心中悲慟,她上前一步,顧赫言就退後一步,彷彿是為了懲罰當初凌子岺的決絕。退無可退,顧赫言眼角的淚水掛在睫毛上,卻仍然衝她微微笑著,然後……就猛地跳了下去。
“阿言!”
凌子岺大叫一聲,雙手在虛空中胡亂一抓,自夢中醒轉。
夜深人靜,正在院裡廚房淘換熱水的顧北煦聽到聲音,竟趔趄了一下水瓢裡的熱水就灑在了手上。
凌子岺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從廳裡出來,見廚房還亮著燭光,便以為顧北煦又在做夜宵什麼的,正好她也有些喝了,不知道有沒有做水果羹。
剛到廚房門口,只一眼就瞥見顧北煦弓著腰靠坐在水缸旁,灶臺上燒著水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一旁的地上放置盛裝了一大半熱水的木桶,水瓢卻躺在地上。
“阿煦?!你發什麼呆呢?”凌子岺走近了些才瞥見顧北煦那隻被燙傷的右手,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凌子岺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右手,整個手背通紅一片,有幾處紅腫竟發白起了水皰,看上去十分嚴重。
“阿煦……”凌子岺不由分說抓著顧北煦的手腕按在了涼水缸裡,足足浸泡了一刻鐘才拿出來,又拽著人去房間裡找金瘡藥。
從頭到尾,顧北煦都不發一語,由著凌子岺拉著他從廚房到寢房,看著她蹙著眉低著頭,用銀針挑破水皰,撒藥,包紮,深情又茫然的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疼不疼?”凌子岺託著包紮好的手掌,抬起頭看向顧北煦,柔聲問。
顧北煦心尖一顫,“你在意?”
凌子岺一僵,她清清楚楚的聽出了顧北煦語氣裡的委屈和隱忍,不由想到,方才自己夢囈那句定是被他聽見了,唉~
“阿煦啊,一句夢話罷了……”凌子岺貼近了將坐在椅上的顧北煦完完整整的擁在一顆溫暖跳動的胸前,一手輕輕撫著他背上的青絲墨髮,柔聲道:“新傷舊疤總是需要時間的,再說夢魘而已,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現在我人在你這裡,心在你這裡,阿煦就別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