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當這位刺殺了大家敬愛的胡克二世陛下的刺客被推到砍頭臺時,所有人幾乎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幕,不敢相信就是這樣一個曾深受陛下眷顧的女人害死了大家深愛的國王……]
[……那時候的大家面目扭曲,口中發出了憤怒叫囂與喝罵,說絕不能放過這個叫做安潔莉卡的人,甚至一些激憤人士更是沖上臺,意圖將那位曾經的王國夜鶯置於死地,但他們很快被衛隊阻攔……]
[……之後,審判官面對憤怒的人群宣告了這位夜鶯的罪名與死刑,最後,當審判官詢問這位一言不發的女士最後還有什麼認罪之言時,她只說了一句,“我想最後再唱一首歌”……]
[……無法想象,難以置信……在這位王國夜鶯的歌聲面前,所有的文字都如此無力,所有的想象都如此蒼白……如果不是身臨其境,如果不是親耳所聽,我根本無法想象世上會有這樣令人動容的歌聲……這是來自王國夜鶯的絕唱,這是普通人終其一生都再不會有過的悲痛與感動……]
[……她的歌聲帶著無上的魔力,直擊心扉,令聽者無不為其潸然淚下。她沒有落淚,她是如此地平靜,但一曲過後,所有人憎恨她的人都不由為她痛哭,所有敵視她的人都相信她在這起事件中的無辜……他們再次激憤起來,但這一次卻是為了向劊子手留下她的性命,甚至鐵石心腸的劊子手都難以對她下手……]
[……最後的她是自盡的。她不顧眾人的哭聲和阻攔,撞上了劊子手的刀,平靜逝去……在她死後,王都三日都有哭聲,而我,我只要一想到當時安潔莉卡女士的面容,也忍不住為這樣的悲慘遭遇而落淚……]
[……是的,我相信這位可憐的女士必然是無辜的,我相信她是必定是被真兇推出的頂罪者,我相信能夠唱出這樣無暇歌聲的她一定有一顆純潔無暇的心,因為即便是在最後時刻,她還在以歌聲告訴我們她的人生並無遺憾,告訴我們她已經無悔地迎來了自己的結局,可難道我們就不該對這一切感到悔恨與憤怒了嗎?]
[……為什麼要讓一個柔弱的歌者以謀害國王的暴徒之名死去?為什麼要讓一個無辜之人遭受這樣的汙衊和結局?絕不止是我,我相信所有人都在心中憤怒,但所有人卻都只能沉默……責怪他們嗎?或許吧,但如今我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悲哀……]
[……如今砍頭臺的血跡早已被新的罪人之血所覆蓋,而那曾經的歌聲也早已經消失了,時間持續向前,一切一如往常,人們還是要繼續活著……]
[……我已說不出更多的話了,唯以此篇,紀念最無暇的王國夜鶯,安潔莉卡。]
易文君對著這篇長長的報導,默然難言。
而與此同時,休息室的角落,關於夜鶯案的竊竊私語也在進行。
“……真不敢想象,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暴民!如果不是那個可恨的女人,我們東奧雷王國的形勢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我們又何必逃往莫城那種危險又偏遠的鄉下地方?”
“噓!小點聲,什麼逃不逃的?我們只是去莫城探親的,你忘了?”
“哼,有那麼多去莫城‘探親’的人嗎?你瞧這火車,往日裡去莫城的人甚至半個火車都裝不滿,如今車裡卻擠擠攘攘的,就連我們這等身份的人也只能在普通座……你管這叫探親?你說給王都裡的人聽聽,看他們誰會相信?!”
“唉,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那群可恨的鄉巴佬不知怎麼的,竟然突然多出了那麼多使徒,令東境線的戰鬥一敗塗地,就連哈裡斯伯爵都慘遭毒手,以身殉職……如今繼承爵位的,是哈裡斯伯爵的兄弟馬庫斯·哈裡斯,但我看這個小子啊……難啊……沒瞧見那群地方貴族瘋一樣地湧進王都嗎?如果不是感到了性命的威脅,他們怎麼捨得拋棄他們的領地?”
“哼!可恨!現在王都的局勢一塌糊塗,我們這樣等級的貴族都只能南下莫城這樣的地方去避難了……如果陛下還活著,事情必然不會發展到這一地步!所以說一切都是那個罪人的錯!可恨那群王都的愚民還以為這個女人是被推出來頂罪的,他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這個罪人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陛下這樣偉大的神眷之人怎麼會輕易死去?!如果這個罪人是無辜的,為什麼還會有一群叛軍來營救她?甚至如今竟還有人在報紙上不停抗議、想要證明這個罪人的無辜?可恨!可恨!這些動筆杆子的暴民,就也該統統殺了!”
“小點聲,小點聲……”
“還有蘭斯伯爵,這位可敬的近衛團首領。在國王死後,他也不見了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老蘭斯伯爵雅各布,也在當晚為了保護國王而喪命……太悲慘了,太悲慘了!想來從此以後,蘭斯伯爵之名就要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殘酷的事?曾經輝煌的蘭斯家族就此消失,而王都裡的那群愚民竟然還在討論那個罪人是否無辜?愚昧無知!不可理喻!”
“冷靜點,好了別說了……”
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同伴的極力勸阻下慢慢平息。
易文君將手中的報紙慢慢折起,放回報紙架上,耳畔彷彿又回蕩起了那首熟悉的歌。
……
[不,沒什麼,不,我一點都不後悔,無論人們對我好,或是對我壞,對我來說都一樣……]
[我的憂愁我的快樂,我再也不需要它們……]
[掃卻那些愛戀以及那些顫抖的餘音,永遠掃卻,我要從零開始……]
[我一點都不後悔,因為我的生命我的快樂,將從今天起,要與你一起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