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還是點點頭,桓林望了望火堆,繼續問,“爐子夠不夠火?”
阿月輕聲應了,有些不耐煩的說,“比先前好多啦!快,快審案啦!”
桓林愕然,還有犯人急不可耐要審案的?
他開門見山的開始對阿月進行盤問,“阿月,本縣尉審案從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若招了,吃的,穿的都有;不招,縣衙的牢房,可是既陰冷又潮濕,一日只有一餐。這一餐你還不定能吃進嘴裡,因牢房裡的老鼠比你還餓;地鋪你也不定能睡得安穩,因幾十隻老鼠會與你同鋪。”
他開始對阿月展開心理攻勢,他將老鼠二字念得很重,不怕老鼠的女人,他還從未見過。
阿月剛飲過一口姜湯,聽得他的威脅,想起一隻只毛茸茸的大老鼠,心頭泛起惡心,不悅說,“什麼從寬,從嚴的?你審案怎麼這麼惡心,你才要跟老鼠睡一起。”
桓林沒心思與她說笑,板著臉正容說,“當然,你想與老鼠一起睡,也睡不了多長時日。按大唐律,盜竊不得財笞五十,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五匹加一等,五十匹加役流,過百匹,則絞。踏雪尋梅價值連城,遠超百匹之罪。”
他抬出唐律一板一眼的恐嚇,阿月卻不吃他這套,眨眨眼,“那我定會被判絞刑的呢!為何還要交出來?早扔到臭水溝裡去了,嘻嘻!”
桓林恐嚇過後,開始軟硬兼施,耐著性子勸服,“依唐律,正贓者,謂盜者自首,諸犯罪未發而自首者,原其罪。只要你此刻能交出踏雪尋梅,我可當你是自首,立刻釋放。”
他這番話說得真誠,望她能迷途知返,交出踏雪尋梅。
阿月絲毫不領他的情,搖搖頭,“我明明不是自首,而是被捉來的,為何要替我隱瞞?”
桓林一愣,他還從沒見過似阿月這樣牙尖嘴利的犯人,好說歹說不聽,還生怕不將她關押著,“你在官府並無案底在錄,當不是窮兇極惡之人。”
阿月抿嘴輕笑說,“莫非窮兇極惡的人會刻字在臉上的?我才不信你對著男人也是這麼審案的。嗯,你是不是瞧著我生得好看,動花花心思啦!”
桓林望著她的傾國傾城之容,不由的嘆道,“小娘子生得傾城傾國之貌,該有大好的人生等著你去享受,何苦貪圖冷冰冰的死物,而不自惜?”
阿月將身子移得火爐近些,嬉笑著說,“你還沒答我的話呢!我瞧你就是貪圖美色,徇私枉法。”
桓林被她一再的挑釁,強忍的怒火上頭,起身呵斥說,“小娘子,我一再好言相勸,若你還不知好歹,明日送你去縣衙,那裡有的是刑具令你招供。”
阿月見他真的發火了,先前的嬉笑不見,伸開雙手,“你瞧你瞧,我身上哪來的踏雪尋梅?捉賊還要捉贓呢!堂堂一縣縣尉找不出真正的盜賊,就知胡亂冤枉好人。哦,再加上屈打成招,再加上對我大呼小叫,沒風度,沒修養。”
桓林被她擠兌得苦笑不得,要說送去縣衙用刑逼供,她嬌嫩的身子哪經得起酷刑的摧殘?她的傾國傾城之容,是老天爺費盡苦心造出的傑作,要這麼毀了,桓林還是有些不忍。
阿月正容說,“桓縣尉,不與你說笑呢!本......本人長這麼大,還沒騙過人,說了沒偷,就是沒偷。”
她話語間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堅決不承認偷了踏雪尋梅,桓林頗為無奈,若不用刑,審問也只能到此為止。
他起身指了指床榻,“那裡有暖被,你先休息休息。”
阿月撫著濕濕的秀發,開口說,“頭發都濕了,怎麼睡?還有,床榻上的暖被,我不要棉被,棉被太沉,要羽絨的,最好是鳥絨的,鵝毛的刺兒太多,我睡不著。”
桓林愣在當場,這個阿月是被審問,還是度假來了?
他對著阿月這無邪得近乎白紙的小仙女確是很難生出怒火,出門吩咐芷茗說,“芷茗,備熱水,還有羽絨被子,最好是鳥絨的。”
芷茗低聲說,“府裡沒有鳥絨的被子,只有鵝毛的。”
桓林自言自語的說,“鵝毛就鵝毛,羽絨被還有鳥絨的?這一床被子要多少隻鳥啊?”
芷茗微覺詫異,對囚犯還有這麼優待的?她雖是不解,還是應允著去了。
桓林出了寢居,腦子思緒如潮,理不清頭緒。
寢居裡的阿月,一副天真純潔的樣兒,怎麼看都與隴西雙盜不靠邊。若非踏雪尋梅實實在在的被人調了包,而阿月是唯一在無遮大會接觸過踏雪尋梅的人,他也不想繼續往下審。
還有一個阿奴,能不能從她身上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