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君子小人的話題也太過沉重,言歸正傳,桓林與他拱手回禮,“既駱兄肯放下讀書人的架子,便先給沉香寫好小傳,我保證能向沉香要回伯父的贖金,一千貫。”
駱崇德恭敬的行禮,“我與沉香在長安僅神交一面,到了郿縣還得罪了小娘子,也不知沉香能否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還要拜託桓兄,替我說幾句好話。”
桓林暗嘆不止,這駱崇德,為了五鬥米折腰後,倒是越來越油滑,“駱兄請回府稍候,我找沉香要了原始素材,便上門拜訪。”
駱崇德連連拱手說,“勞煩桓兄,我住在西市的書院,門口掛了‘駱’字的那家。”
他生怕桓林找不到位子,又拾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簡易畫了畫方位。
次日,桓林找沉香要來了原始素材,再花了沉香資助的一百貫錢,去集市買了最好的宣紙、筆墨、薰香、金絲金線,轉交給駱崇德。
四日後,桓林坐在如意坊的包間裡,仔細閱讀著駱崇德交出的沉香小傳。
宣紙滑膩柔軟,白璧無瑕,紙香墨飛;裝訂縫合使的是金絲銀線,做工精緻。這些,都是桓林令駱崇德特製而成。包裝決定品味,賣權貴、富商的小傳,自不能與賣白菜蘿蔔一樣。
駱崇德恭敬的立在一側,雙手垂在兩側,等著桓林的驗收。
桓林可說是沉香的代言人,若無他的應允,這本小傳便是印成了書,駱崇德也不敢放在集市去銷售。
駱崇德花了幾日,精心雕琢、撰寫的小傳是妙筆生花,文思粲然,一行行篆體小字,清麗俊秀。桓林雖粗通文采,閱過也是朗朗上口,看來,他是找準了市場的走向,以貼近市井的淺顯語言來撰寫,而不是寫陽春白雪、曲高和寡,沒用的玩意。還有雪白的宣紙上,沉香的畫像栩栩如生,便如真人在眼前一般,畫工精湛。
以桓林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小傳的瑕疵。他在心裡給駱崇德撰寫的這部小傳打了一百分。
讀書人的性子,他再熟悉不過,眼下的駱崇德,贊賞幾句,他便會信心十足的繼續創作。但,若只是一味褒揚,過不了多久,他的尾巴又會翹上了天。對駱崇德,打擊教育、激勵教育,是缺一不可。
惴惴不安等候訊息的駱崇德見桓林是一臉的神色凝重,還道他是對撰寫的小傳不滿,小心的問,“桓兄,小傳還有疏漏麼?我立刻去改。”
桓林瞥過謹小慎微的駱崇德,就似一個涉世未深,剛在網上發了小說,等著讀者給評論的小青年。
桓林略為斟酌了說辭,學著出版社編輯的口吻,笑了笑,“小傳的辭藻、結構都屬上品,駱兄,你有才能,也有悟性,知曉怎麼迎合大眾的口味。”
駱崇德被他大肆的誇獎,頓時面現喜色,連連搓著手說,“是麼?可以大量印刷出書了?”
桓林咳嗽了一聲,佯作眉頭微蹙,話鋒一轉說,“不過,完美之中,還是略有瑕疵。”
隨著桓林的臉色由陰轉晴,駱崇德先前的喜悅也轉為焦急,“桓兄但說,我洗耳恭聽。”
桓林將一卷宣紙放在案幾上,手指在上面點了點,似模似樣的繼續點評,“這書院的植入廣告,是否太露痕跡了?”
駱崇德的小心思被桓林發現,嚇得連忙虛心的請教,“桓兄見識非凡,你說怎麼改,便怎麼改?”
“沉香一個青樓女子,和異族郎君縱然相見,也不會在書院這種地兒吧!人物、活動的地點要有邏輯性,才會有代入感。”
桓林想了想說,“若要修改又得推翻重來,工程浩大,也沒時間了,不如加些閨房的細節描寫,給那些男人更多的意淫空間,掩蓋文章本身的不足。”
駱崇德急於出書賺錢救父,自是不願再返工重來,連連點頭稱是,“桓兄果是智謀如海,駱崇德真的是服了。”
桓林既小小的敲打了駱崇德一下,又震懾了這文采斐然的才子,以外行人訓了內行人,這份成就感簡直令人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