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家小夥伴,弘曦眼中不乏擔憂。
胤禔聽罷自是爽快應下。
隨著數聲巨大的轟鳴之聲,莫大的水面之上,激起一陣陣驚濤。伴隨著船隻逐漸離去,很快複又重歸平靜。唯有兩岸興味未褪的眾百姓們,尚還在意猶未盡地說著什麼。
因著大伯眼前交代之故,閑暇之時,弘曦不免往直郡王府多走了幾遭。直郡王府府邸依舊是早年先帝所賜那座,連正門處那棵足有五人相擁的喬木也未曾動過,然而比之早前的氣派,如今哪怕竭力維持,仍不免多了幾許傾頹之感。尤其這些年隨著府中孩子的陸續增多,重新搭建好的庭院到底破壞了原有的貴重………
負責接待的是張佳氏所出的弘曜,因著早前兩家額娘間交好之故,兩人倒也不至過於陌生。
然而這一路走來,“偶然”間碰上的堂兄堂弟們依舊絡繹不絕,看著府上眾人面上掩不住的討好之色,弘曜一張臉迅速脹地通紅。
“府上無禮,讓曦堂兄見笑了………”
“無事!”弘曦不再意地擺了擺手,這些年這種人他已經見得太多了。見他面上未有異色,一旁的弘曜不由鬆了口氣,只再開口時到底拘束了不少。
“不知堂兄此番前來……可是有何要事?”半響,弘曜方才斟酌著語氣道,話雖如此,語氣中的期待之色連弘曦都聽的出來。
這般淺白,弘曦暗自搖了搖頭,原先想說的理藩院的缺在嘴邊轉了一圈複又咽了回去。轉而開口問道: “怎麼沒見到弘昱?”
“自阿瑪走後,大哥已經許久未曾露面,許是身子不適吧!”沒能聽到自個兒想聽地,弘曦語氣不免低了許多。至於弘昱,這些年來時不時便要病上一場,甭說他,府中眾人早就已經習慣了………
聽著對方稀鬆平常的調調,弘曦眉頭不自覺皺了皺,抬腳便往另一方向拐去:“走吧,既然來了,總要去探望一番。”弘曜先是愣了下,反應過來連忙抬腳跟上。
身為世子,弘昱所居的驚濤院,無疑是直郡王府除去正房之外最為寬敞的地界兒。穿過重重回廊,庭院中央數棵梨花爭相競放,春分時節只見雪白的花瓣簌簌而落,襯著牆角處盤旋而上的爬山虎,雖不甚規整,然打眼瞧著自有一派意蘊。然而打從入院以後,撲面而來的苦藥味兒卻將這一切盡數打破。
“昱堂兄病地很重嗎?可曾請過太醫?”弘曦不由開口道。
“啊………”似是沒想到弘曦會開口詢問,弘曜張了張嘴,許久才猶豫著道:“府上有專門的大夫,是阿瑪早年特意為大哥尋來的,已經伺候許多年了,且大哥他………平素不喜大動幹戈………”
“不喜大動幹戈………”是嗎?想到早些年上書房磕破了手皮都要鬧得人仰馬翻的“禍頭子”,弘曦腳步微頓,複又大步邁了進去。
弘曜不明所以,只得在身後訥訥點頭。
剛踏進院門兒,很快便有嬤嬤領著一眾丫頭迎了上上來。來人一襲棕褐色長褂,鬢角處已然全然鬢白,一瞧便是年紀不輕了,微微收緊的袖口瞧著卻是極是利落幹淨。弘曦這長相許是紫禁城沒人能認得錯,老人臉上到底多了些許笑意:
“世子病重,怠慢之處,還望王爺擔待一二。”
“無妨,堂兄這會兒如何了?”弘曦邊走邊開口詢問道。
“回殿下………”說到自家主子,老嬤嬤面上不覺多了些許哀色:“王爺出海訊息傳來之後,世子爺不知為何身子便已經落了下來,只為了王爺走的安心,一直隱忍不發,這才………”
只瞧對方的神色,怕是情形不大樂觀。還未見人,弘曦心下已然做好了準備,然而掀開簾子,看著眼前幾乎沒有一點血色的弘昱,弘曦仍舊被嚇的不輕。
雙眸緊閉,面色浮白,身上更是消瘦的厲害,若非微微起伏的胸口,只怕沒人會覺得這人尚在人世………
“簡直胡鬧!“哪怕同弘昱早前並無太多情分,見此情景,弘曦依舊怒從心起,冷眼環視了一週,語氣慍怒道:“太醫呢?不要告訴本王,堂兄病成這樣,你們連請太醫的功夫都無?”
“王爺息怒………”隨著弘曦話落,眼前很快便跪了一屋的宮侍。“王爺息怒啊,是………奴才們本來也是想去領牌子的。是世子爺說不讓麻煩………”
“說……說是這些年一直是寧大夫照看,不用特意往宮裡去。”
“呵,你們倒是聽話的緊………”吩咐人拿自個兒的玉令進宮請人,弘曦語氣不明道。
話音落,屋內一眾丫鬟們更是不停磕著頭,一旁的老嬤嬤看著床帳之人眼中含淚,卻還是起身一禮道:“王爺有所不知,寧大夫雖來自民間,一身醫術卻是不俗。至於太醫,府上未解禁之時也曾入宮請過,一次兩次,來的俱是些生面孔不說,幾服藥下來更是無甚大用。在加上府上當時……來往程式複雜,久而久之,世子這才………”
老嬤嬤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弘曦手指微縮,哪裡不明白對方言外之意。只能說,拜高踩低哪裡都多的是,宮廷之中尤甚。
只沒想到,這才幾年的功夫………
“都起來吧!”
眾人這才慌忙起身,見弘曦面上怒意稍緩,一旁的弘曜方才緩了口氣道:“此事也是額娘照看不周………”
弘曦忙擺了擺手。這兩人的關系整個紫禁城哪個不知,當年那孩子還是在眾人眼前生生流掉的。這二人,如今能相安無事便已是極好了………
不過話雖如此,這裡的動靜到底瞞不過人,隨著楊院判親自過來,張佳氏那廂,到底不好無動於衷。
小小的臥室內,安靜的不像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揚院判診脈的時間愈發長了起來,屋內眾人面色也愈發凝重。
“怎麼樣?”
眾人灼灼的目光下,楊院判不由搖了搖頭:“世子爺生來便頗多不足,這些年又未曾好生安養,心思鬱結之下,也難怪身子愈發破敗,如今唉………”
楊院判複又搖了搖頭。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不由神色各異,得知弘曦的訊息,匆匆感慨的幾位阿哥眼中甚至依稀有興奮亮色閃過,隨即很快又遮掩了去。弘曦轉過頭,不願再看。只瞧著床上呼吸清淺的弘昱,有些艱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