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貝勒爺,此布由羊絨所做,製法更是草民父親花費數年所得………”
“羊絨?”一旁的宜爾哈不由睜大的眼睛,摸著手上細致纖薄的料子,怎麼也無法將其與那些粗糙厚重的羊絨聯系起來。
其實所謂羊絨製品並不稀奇,早在前唐時期便隱有流傳,只製作不僅極廢功夫,若要使其柔軟纖薄更是花費工序甚大,所需人力不菲。因而哪怕保熱能力極強,這麼些年來也多作絨毯,椅墊、甚至鞋氈之用。甚至康熙上位以來自詡簡樸,更加不願為此虛耗人力,諸王公上行下效之下也勿怪幾位天潢貴胄見之不識。
摸著手中不論品相,觸感都極佳的羊絨料子,再看看眼前似是成竹在胸的青衣女子。宜爾哈怎麼也是七福晉手把手教出來的,哪怕平日裡瞧著不著調了些,這會兒反應也絕計不慢。
弘曦幾人更是不必說,幾乎瞬間便曉得了此物的價值。
“這位姑娘!”弘曦輕搖了搖手中摺扇:“恕弘曦直言,有此技術在手,帶來的收益怕是隻多不少,姑娘又是緣何找上了本貝勒?”
“難道姑娘就不怕低估了在下的貪心,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麼?”
“昭慧貝勒的人品小女子自是信得過的。”青衣女子聽罷忙起身一禮道。許也知曉這般說辭不足為信,頓了頓,蘇若錦方才抬起眸子誠懇道:“不瞞殿下,草民家中多年經營布料生意,及至草民父親這一代已有五代之久。雖說不上規模極大,卻也在盛京有些個名聲………然而……”
說到這裡只見青衣女子淡淡地笑了笑:“常言道富貴雖易,持守卻難,草民雖不過一女子卻也有自知之明,這潑天的富貴,草民一家不能要,也要不起!”說話間,李若錦略顯單薄的脊背始終筆直地立著,猶如水墨丹青中挺立的青竹一般。弘曦不由生出了淡淡地欣賞之意。只聽眼前之人又道:
“至於進獻貴人謀求好處,就如殿下您方才若說,人心不足蛇吞象,貿然行事之下難保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是殿下您不同………”
“哦?本貝勒有何不同?”
“不瞞貝勒爺,早前來時草民也是聽過貝勒爺您的事跡,不僅從不曾貪墨手下之人功勞成果,更甚者如早前的安仁子爵,之所以有幸研製出疫苗也是有賴殿下您多方相助,但殿下您不僅不為自個兒請求封賞,反倒極力為其張目,助其獲封子爵………”
“咳咳………”聽到這裡,弘曦終於忍不住輕咳了幾聲。尤其在看見一旁自家堂姐那亮晶晶,活像他是什麼終極聖父一般的表情。
弘曦單手扶額,允恭那事兒且不說其功在誰,關鍵他如今未及弱冠,已然是貝勒之身,這還要怎麼封?再封下去不說旁的,他那幾位叔叔怕都要羞憤欲死了吧!尤其是十四叔………
“額,這位姑娘………”弘曦略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其實此事之上,好處本貝勒委實沒少拿。”不說他家皇瑪法手頭的的好東西,他還借機給莊上幾位出力的年輕人討了虛封。
拿他當不求回報的聖人對待,著實大可不必。
然而這話在場之人甚至連同一旁的安宏都是不怎麼信的:貝勒爺明明居功至偉,卻偏將好處都盡數給了旁人………
盯著眾人愈發欽佩的目光,弘曦“………”
“罷了………”良久,弘曦撐在桌案上,認命地嘆了口氣,這般也不是沒個好處。弘曦從來相信,即便是在這般落後的古代,民間有能耐的高人從來不少。眼前這位可不就是嗎?
想通了這點,弘曦那點子心梗也去了不少:“那麼這位姑娘,你今日願將這般貴重之物奉於我,所求的又是什麼?”
弘曦話音剛落,卻見眼前的青衣女子募地曲膝,朝著弘曦直直跪了下來:“回殿下,小女子雖不才,然這些年隨父親四處奔走,於經商之道認還有些許手段,且家中尚還有些薄財………若……若貝勒爺願意,從今往後我盛京蘇家願為貝勒爺驅使。”
言畢,蘇若錦重重地磕了下去。
這便是投效的意思了。
“姑娘你?”弘曦不掩驚訝道。
“不瞞貝勒爺,三年前,草民父親重病而逝去,家中僅餘草民連同寡母二人。”哪怕已經過去三年,提到已逝的父親,蘇若錦眼中仍不由帶了些許悲色,不過轉瞬又被堅毅取代。
從今以後,能不能親手握住自己同母親的前程命運,不被那些所謂親戚族老所制,不為諸般強權所屈就只看今日的了………
看著眼前筆直跪著的姑娘。
弘曦這下是真的佩服起這人了。這世道孤兒寡母生存有多不易,更何況母女二人相依為命,且還守著份不小的家財。甚至不用想,弘曦都明白這位蘇姑娘周遭所要面對的是怎樣的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