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當前總理者淩普,乃太子奶兄。這也是康熙早前的一片慈父之心,那時胤礽剛搬進毓慶宮,離了老爺子跟前兒。康熙生怕寶貝兒子被怠慢,這才硬生生將人提了上去。
然今時到底不比往日,隨著太子羽翼漸豐。淩普這位置,如今瞧來,委實有些刺眼了。
無他,不過帝王疑心症罷了。胤禛何等聰明,更是時時謹慎,這些年對皇父心思的揣度,便是太子也時有也不及。
這也是他這幾日如此激進的緣由之一。倘內務府真為著南巡一事掏空了庫房,若來年無災無難,風調雨順便罷了。倘真出了事兒,哪怕淩普依詔行事,一項奢侈無度,累及百姓的帽子也要牢牢扣在對方頭上。
這當皇帝的怎麼能犯錯呢,便是錯了,也是底下奴才的錯。
淩普不過一奴才,且平素行事張揚,胤禛委實有些瞧不過眼。然打了老鼠勢必傷及玉瓶。何況直郡王一脈必定不會放過此等打壓太子的良機。別說直郡王了,他們這些兄弟,便是文弱如三哥,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
屆時皇阿瑪再態度曖昧些,可以說後果不堪設想。
胤禛能想到的,身為太子的胤礽如何會不明白。這些時日,便是四弟不頭鐵硬槓上皇父,他這個太子也要想法子攪了此事。
然太子不比胤禛,盯著毓慶宮的人實在太多,涉及皇父,行事難免束手束腳。這些年來,二者關系本就微妙……
事已至此,兄弟之間,太子也不願過多客氣,平白顯得生分。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講的:
“弘暉侄兒年歲也不小了,再過個幾年也是要拴婚的年紀了,四弟日後行事,總要多為府上考慮。”
“至於你二哥這裡……”
胤礽驀地勾唇輕笑:
“這二十多年來,妄想拉下本殿之人前赴後繼,哪年有少了的,倘連這些都應付不來,還要自個兒親弟弟處處犧牲謀算。那孤這太子當的,又有甚個意思!”
翌日一大早,弘曦使人同自家額娘交代了一聲,便頂著諾大地黑眼圈坐上小轎,包袱款款地往宮裡跑去。
弘曦來得早,這會兒康熙爺正同太子一道用著早膳。見他過來,康熙先是慢斯條理放下筷子,這才些似笑非笑地瞅了對面的太子一眼。
“你們伯侄倆倒還有些默契!”
此話一出,弘曦哪裡不明白太子今日早早出現在此處的緣由,當下便沖著一旁端坐著的二伯嘻嘻一笑。複又邁著小短腿巴巴地跑到老爺子跟前兒。待湊近了,便見桌上早膳明顯未動幾口,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道:
“皇瑪法,孫兒這會兒跑來,可是打擾到您用膳了?”
說話間複又看了眼桌上林林總總擺著地精緻點心,手上下意識捂住了小肚皮。
弘曦早上來的急,攏共就在路上捏了幾塊點心,用了盞牛乳罷了。這會兒可不就有些餓了。
弘曦手上動作雖小,可卻瞞不過這滿宮的伶俐人兒。上首康熙挑了挑眉,瞅了眼難得滿臉羞囧的小孫子。
“怎麼,這般急,連早膳都沒用便往這兒跑了!”
弘曦心道可不得急嗎?您老人家心眼子有多小自個兒心裡沒個數嗎?當然這話不論如何也是說不得的。
見老爺子今兒心情竟然還算可以,弘曦有些感激地瞅了一旁端坐著的太子二伯一眼。再開口也大膽了許多。
“哎,讓皇瑪法見笑了,這阿瑪不懂事,弘曦這當人兒子的可不得多兜著點兒嘛!”
言罷,又有些憂傷地看了眼老爺子。
“沒法子,這阿瑪都是債啊!”
弘曦雙手負後,一臉小大人兒的模樣搖頭嘆息道。
“咳咳咳……”
繞是康熙,也被對方這作怪的小模樣給驚到了。這話委實耳熟地很,然而被弘曦這不大的豆丁說起來,可真是……
便是一旁地胤礽都不覺勾了勾唇。心道,這弘曦侄兒可當真是個妙人兒,也不曉得老四這性子,如何將侄兒養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