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個樣子想不原諒你也沒辦法啊。”
我開心地一笑,隨即得寸進尺:“那我可以繼續留在侯府裡頭住嗎?”
“都依你,你想住哪都可以。”對方回以微笑。
話雖這麼說,我卻覺得那一雙臂膀將我箍得更緊了。
“對了舅父,”纏綿之中我忽然想起來要為自己辯解清白,“我一直想告訴您,伉表弟晚飯前的那些話,真的不是我說的。”
“其實我必須承認,伉兒那麼煞有介事地找來人證,我一度信以為真。”男人執起我的手,聲音溫柔而誠摯,“之前同你賭氣,一部分是因為這件事,對不起。”
飴糖酥輕輕一咬,化作許多甘甜的碎片。葡萄酒液清醇,手裡晃一晃,酒香撲鼻。二舅在廂房四周點起燭火,照亮書案上攤著的紙筆。
“子叔和老敖在東面的朔方軍營按兵不動,我只帶三萬輕騎兵,晴夜行軍,當晚從高闕出發,從這兒過這兒,偷偷直奔這裡,右賢王大本營。等到了草原西面,在這裡列陣,守株待兔,把右賢王的退路一堵;這時候子叔再領著剩下的五萬輕車步兵從東麵包抄,就像一個大口袋這麼一兜,口袋裡的人啊,馬牛羊啊就都歸咱了。”
“行吶,舅父,真有您的。”我舉著二舅手繪的新西北地圖,嘖嘖贊嘆,“趙將軍上課的時候說過,沙漠裡頭戈壁灘上都是一個樣子,特別容易迷路,舅父為什麼每次都能跑那麼遠不迷路呀?”
受到誇獎,男人臉上現出一抹紅暈。他伸手拍拍我的頭。
“下次出戰,你同我一起去吧,帶你到真正的沙漠裡去看看。”
“僕多,你會看漢文地圖嗎?”
“會一點兒。”小王子湊過來。
我將地圖在他面前攤開:“你能找到你家在哪兒嗎?”
僕多盯了半晌:“這不是王庭啊,這是右賢王的地盤。”
“大致位置呢?”
小王子從杯子裡蘸了點水,在陰山以北畫上個圈,拍了拍胸口。
“我們匈奴人很少用地圖,具體的山石地貌都儲存在我的心裡,你們要是決定攻打王庭的話,記得帶上我,我領你們去。”
楊僕掀開簾子進來。
“霍公子,公孫將軍有事找你,叫你過去一趟。”
今日陰有小雨,到達天梁宮的時候,綿綿雨絲打濕額角的碎發。
“公孫將軍。”我朝背對著我的人拱手。
“賢侄來啦,今日有件事需要同賢侄商量。”公孫敖示意我坐下,執起面前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合騎侯今日面色嚴肅,想必找我商量什麼重要的事情。
“您請講。”
“是這樣的,”公孫敖面露難色,斟酌一番方才開口,“建章監徐自為找到我,說他不願意繼續帶你這個學員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
“為什麼?”
“我給你複述一下徐校尉的原話,你別生氣。他說‘請個一兩次假還行,三番五次請長假,對建章營其他騎郎影響不好。’”公孫敖說完,拍拍我的肩,“賢侄別往心裡去,他這個人說話比較直白,也沒別的意思,純粹是為了營裡著想。”
“那,屬下是被建章營……開除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不不,開除談不上。”搖頭否定我的問題後,公孫敖接著甩出條件,“不過要想繼續在上林苑待下去,你必須就此做出改變。我這兒給你提供兩個選擇:第一個,同你的愛人談一談,商量一下,減少見面的次數。”
減少見面次數?聽起來像個不錯的理由。我在心中盤算著。
“不過,考慮到你愛人的身份,這一選項幾乎不可行。”公孫敖兜頭潑下一盆冷水,“所以這裡還有另外一個選項:接受陛下的提議,去中朝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