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糊弄我?”韓說輕哼一聲,“我是過來人,這種齒痕不可能騙過我。”
夜風吹進帳,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不想說是嗎?我來猜猜看,是平陽侯吧。”
拒絕回答這種明知故問,我默默朝屏風外走去。從京城出發的那天,曹襄請假跑來為我送行,我指揮蘇武在前院攔住小侯爺,自己從長平侯府後門溜出去,打馬先行,韓都尉親眼目睹我倉皇而逃的狼狽相。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韓說後退兩步,轉過身,解去自己的衣帶。
中衣飄落到地面上的那一瞬,我以為我的眼前是一具仙人之軀。只是,那本該完美無瑕的軀體上,卻布滿縱橫交錯的粉色傷痕,一些地方依然結著碎痂,呈現斑駁的暗紅色,從肩胛骨沿脊背向下,直到消失在股縫間。
圖騰一般的痕跡,與其說像蝴蝶振翅,不如說更像連綿的繭絲,將眼前這具美麗的身體緊緊束縛。
“這些是——鞭傷?”我抬起手指,輕輕貼上那一道道粉色的凹凸。
“不錯。”他捉住我的手腕,轉過身面對我。
“看到了嗎?你我這樣的人,生下來就註定會被這具身體所累。他們只愛慕我們的容顏,沒有人在乎我們心裡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韓說的聲線帶著痛苦的尾音,“你還年輕,我不希望你變成我這樣,做有錢人的附屬品,做負心人的替代品,明明可以有美好的前途,卻盡數毀在自己的手裡。”
“我並不是平陽侯的附屬品啊?”我對他激動的話語表示困惑。
對方一雙好看的眉漸漸蹙起:“可是他在傷害你。”
我撓撓頭:“其實不怎麼疼的,而且他已經道歉了。”再說我也咬了曹襄,我倆算扯平了吧。
“全是血印子,還不疼?”他詫異地望著我,“他咬你的時候,你反抗了嗎?”
“好像沒有。”當時光顧著同曹襄賭氣,竟然沒注意他下口那麼狠。
“你喜歡他嗎?”韓說終於丟擲這個問題。
喜歡,抑或不喜歡,已是第二次被問起。我好像一直沒有太在意,同曹襄在一起,純粹是跟隨自己的直覺。
“不知道?那換個問法。如果他不是平陽侯,只是一個普通人,你會在意他吻你,容忍他咬你嗎?”
我堅定地搖頭。即使是來自陌生人的輕微觸碰,我也會本能地感到厭煩。
對方的面色終於緩和許多,眼中仿似帶上了些笑意。他低頭凝視我,那雙淺棕色眸子裡,瞳孔微微翕張。
就著手裡的燭光,我開啟隨身攜帶的行李,翻找換洗的衣服。
視線落在一隻小布包裹上。
“平陽侯託我捎帶的,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你。”就在剛才,韓說將那隻沉甸甸的包裹擱在我榻上。
草原上的風呼嘯著經過帳外,燭火在榻邊安靜地燃燒。換好褻衣躺在榻上,我開啟包裹,拆開荷葉,掏出一片飴糖,扔到嘴裡嚼著。
甜絲絲的味道。
也許,我的確喜歡曹襄,才會那麼介意他對我的態度吧?
朝陽從天邊探出頭。
“這個鍋蓋怎麼這麼沉?”一輪鐵鍋盔從蘇武手裡滑落,差點砸到他的腳。
“高原上水沒到溫度就會燒沸,想要煮熟肉和菜,只有用重的鍋蓋壓著,不讓裡面的氣跑出來。”韓說一邊把早餐架到篝火上一邊解釋。
“接下來的路,你們自己走,能行嗎?”韓說有些擔憂地望著我倆。
“沒問題。”我朝他揮了揮手中的地圖,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