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走了之後,錦繡舒了一口氣,看了太子一眼,打了個呵欠,她得再去睡會回籠覺。
太子整理好著裝,去往養心殿請安。皇上身體不適,這幾日貼身內侍雲福總在身邊擠眉弄眼的交代他要多過去陪著說說話。皇上清醒的時候,也沒見他多有說話的慾望。
照例在養心殿的休憩室裡默默坐了半個時辰之後,太子起身跪安,皇上帶著或滿足或無奈的表情朝他擺擺手,他出來養心殿。
殿外的陽光格外刺眼,太子遠遠的看見燕王從斜對角去往養心殿,心裡泛起來絲絲漣漪,該來的遲早也是要來的,如果是和自己料想的一樣,應該也算是一種最和諧的完美節點吧。
他鬆了一口氣,大步回到東宮。
錦繡和衣躺在寢殿的美人榻上,身上蓋了一張鴛鴦戲水的喜毯,縱然已經睡的很沉了,眉頭依然緊皺。
他本想抬手撫去她皺起的眉頭,卻又擔心驚醒了她,手停留在半空中。
他無意坐上皇位,雖然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權利巔峰。他只想找個清閒的地方,靠手藝謀生,平平淡淡自由自在的過完這一生。但這些對於一個皇子來說,無疑是個奢侈的夢想。
他也想過,如果是個普通皇子也好,封一處偏遠的地界,連手藝都不需要,不需要謀生,只想好如何生活享樂豈不快哉。
可是他沒有這樣的幸運,他從出生就被封為太子,即使母妃早死也沒有撼動過他的地位。他多次刻意違反宮規,依舊沒有被廢。可是太違背常理的事情他不忍心去做,所以就拖到了現在。
他一直都鐘意錦繡,這個被蘇家寵的無法無天的小丫頭。心無城府,燦若桃花的樣子是他晦暗的生活裡唯一的光。他本想著鬱郁過完此生,給什麼樣的生活,自己接著就好了。無悲無喜,自然會有終結的時候。
蟹宴上他只微微試探了一下,他發現,她變了。她好像和周圍所有人一樣,看上了他的權利,他皇太子高不可攀的地位,這是他第一次為有這個身份而高興,他驚覺自己可能會有另外一種選擇,和心愛之人相守一生的美夢。
命運開始出現轉機,他的生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肆意操縱,前十六年的波瀾不驚變成了現在的跌宕起伏,他開始因為她在意太子這個位置,他還得想辦法抓牢了,他害怕失去她。
對他來說,宮中的孤寂唯一的對手就是她的陪伴。一顰一笑,一言一語都能頃刻之間將那些鬼魅般糾纏不清的壓抑,鬱悶蕩平。
皇上、張貴妃還有逝去的皇后都已經感知到了他的變化。他從不理政務到蟹宴之後勤勤懇懇地每日上早朝。從不肯多向皇上說一句廢話到兩至三日便自動去養心殿請安,這些都表明了他的心跡,他開始在意皇位了。而這想必也是張貴妃現在這麼緊張的源頭。
錦繡翻了個身,心裡一激靈,以為要落到地上了,卻被一雙手接住。吸了一口氣,不用睜眼,這股熟悉的味道就被她聞出來了。
“怎麼樣?皇阿瑪好些了沒有?”錦繡扭了扭腰,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懶懶地問道。
“精神不濟,聽雲福說了,早上喝的藥都被吐出來了。”太子手肘支在榻邊,手掌託著下巴,另一隻手無聊地攪著散在榻上的一縷頭髮。
“這可怎麼辦啊。”錦繡說的是實話,對於太子登上皇位這個事情,她早已沒有了之前那般焦急了。
“朝中已經有了立遺詔的聲音了。”太子嘆著氣似無意間透露道。
“哦,還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