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麼奇怪,平時他們六人都因王世充的出身而瞧不起他,但如今一有事,第一個想到的也是王世充。
沒辦法,如今東都的絕大多數兵馬都掌握在王世充手中,若是沒有他的從旁協助,他們的計劃便無從談起。
六人中又以段達與王世充打交道最多,因此他們自然而然想到讓段達去聯絡和拉攏王世充。
而當王世充聽說段達來找他,面上卻看不到一絲意外,只是吩咐下人將段達請去了府上的貴客房,他換了一身衣服之後就去貴客房見段達。
兩人見面之後,卻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在寒暄客套,段達在等王世充主動問自己的來意,而王世充則等段達主動說他的來意。
兩人就這樣不動聲色暗暗交鋒了許久,最終還是段達率先按捺不住,故意長嘆一口氣道:
“說句心裡話,我是真為王將軍感到不值,金墉城一戰,明明是王將軍牽制了瓦崗軍的主力,死傷數千將士,最終剿滅瓦崗軍的頭功卻落到了齊國公身上……唉……”
段達嘴上在為王世充鳴不平,一雙眼睛卻一直緊緊盯著王世充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神色變化。
可王世充是什麼人,雖說段達每一個字都說到他的心坎裡,但他怎麼可能聽不出段達是故意在挑撥離間,當即便故作豁達道:
“段大將軍言重了,都是在為朝廷效力,又何必去計較什麼頭功不頭功呢!”
段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不由暗罵王世充虛偽。
畢竟整個洛陽官場誰不知道王世充此人功利心極重,現在在這裡跟自己裝什麼豁達君子。
不過好在他們六人之前便想過以王世充無利不起早的性格,若是不給他一點好處,他是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幫他們幾個忙的,因此一早便商量好了給王世充的好處。
“王將軍可以大度不計較,但我們這些一同留守洛陽的同僚卻是看不下去了,因此我和皇甫將軍等人打算聯名上書天子,陳明王將軍之功,懇求陛下論功行賞。”
雖說段達說得情深意切,但王世充聽完卻是不由一陣冷笑。
這六人平日裡一直瞧不上自己,如今區區一封聯名信就想讓自己幫他們做事,把他王世充給當什麼了!
再者說了,封不封官或者封什麼官還不是由江都的楊廣來決定的,他們所謂的聯名上書恐怕拿去茅房擦屁股都嫌硬。
不過即使心中這麼想,面上卻故作感激涕零道:
“多謝段大將軍,我王世充何德何能,敢讓諸位同僚如此鼎力相助。”
兩人又寒暄了好一陣之後,段達突然又長嘆一口氣,語氣似乎很是無奈道:
“越王殿下曾經問過我,說如何處置這三萬瓦崗戰俘為好。
我的想法是,這些俘虜大都是追隨瓦崗多年亂匪,若是放了他們,他們很有可能會重操舊業,再度聚集作亂,最終危害大隋的江山社稷。
而一直耗費糧食養這些瓦崗餘孽顯然也不合適,因此我便建議殿下可以效仿後漢的皇甫嵩,將這些俘虜通通殺死,用他們的人頭築成京觀,以震懾住其他宵小之輩,使他們不敢再聚眾作亂。
可越王殿下卻說什麼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俘有傷天和,說什麼都不同意處死這些俘虜。
依我看,越王殿下分明是因為過度愛惜自己的羽毛,不想揹負殺俘的罵名,因此才拒絕了我的提議。”
說到這兒,段達看著王世充,目光炯炯道:
“正所謂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既然越王殿下不想揹負罵名,那就只有我們這些做臣子想辦法為他分憂,替他揹負罵名了。”
王世充心中冷戰不止,面上卻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連連點頭道:
“段大將軍大義,我想殿下事後一定能理解得了段大將軍的良苦用心的。”
段達聞言不由一陣目瞪口呆。
他不是來勸王世充處死那些瓦崗戰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