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你媽媽下落的那些年,我去了盛家的企業,在你三歲的時候,我因為接下的工程去了林滿,公司做慈善,在林滿捐贈了個小學。”
“現在想來,當時我沒有遇到你媽媽,也許是她知道了刻意在躲著我。那時我並不知道,學校的教導主任就是你的繼父。”
“當時和我一起去的另外三個負責人,膽子很大,和當時的校長一起,侵吞了款項,偷工減料,買通了驗收方,建築質量極其不過關。他們都說等工程結束立馬離開林滿,就沒人知道。”
“但你的繼父知道了,當時並沒有表現出來。直到你初三畢業的那個暑假,他當上鎮長的第五年,林滿的教育系統改革,大換血,以前的小學校長被換下來。也許手中又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你的繼父將這件事完全掀開來。”
“我們不得已回到林滿,我終於又見到了你媽媽。可她完全變了樣子,也不願意認我。當年那幾個員工,找了縣裡的領導,藉著名義約你繼父出來,但卻下了狠手,開車撞了他……”
霍地起身,景簌花了極大的力氣才穩住自己的身形,實際上,她猛然沖起來的那瞬間,一股鬱卒的氣襲上胸口,瞬間眼前發白到什麼都看不清。
盯著病床上的人,景簌掐著掌心,忍到雙眼通紅。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你找我來是想做什麼?修複關系?找個人替你送終?你做夢吧,我只是為了聽一個真相而已。”
一種極強的勝負欲堵住了她的淚腺,景簌想,至少不能在罪人面前服輸。
呂航看見情緒劇烈起伏的景簌,像是被突然戳破了父慈子孝的偽裝,以手掩面,片刻後,竟是哭了出來,“你不知道,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多美。但她從來都沒有原諒過我,在我生病後,每一天都面臨死亡的日子,我才知道,能送我離開的人,只有你了。”
“拜你所賜,我從沒見過劉芳丹漂亮溫柔的模樣,她對我從來沒有過好臉色,從沒有用看女兒的眼神看待過我。”
“你種下的惡因,全結果在我的身上。”
“如果這就是你的醒悟,我死也不會要的,我更希望你抱著你的開竅和後悔,孤單死去。”
直勾勾注視著呂航,景簌不掩飾眼中的厭惡和詛咒,她從未放任負面情緒如此直接佔領大腦,自己大約也知道此刻的模樣有多麼扭曲。
她從不想對人說起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期裡,所有不好的回憶,因為有父親的存在,景簌覺得一顆糖的甜蜜能抵過所有不堪的時刻。
面對罪魁禍首,她卻忍不住,想自傷八百重新挖掘出那些記憶,全部砸給面前那以為死亡能掩埋一切原諒所有的男人。
呂航喘著氣,淚水不斷從眼角流下。
顫顫巍巍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東西,努力想遞給景簌,“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是我不好,沒能正大光明帶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也不能讓你安心享受母親的愛。”
臨死的善良,如此輕巧。
景簌深吸一口氣,拿起那個黑色的u盤。
“這裡面,是當年他們開車撞人的影片,三人都穿了工服,能看出是盛家企業的人,放大音量能聽到他們的威脅,有明顯的殺人傾向。”
“這個,本來是我準備給自己的一條退路,畢竟我沒動手。”
“現在,塵歸塵,土歸土,都還給你吧。”
“只是……”
“你能不能,不要怨你媽了。”
“我做不到。”
景簌轉身,死死握著那個小小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