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個簡單的妝,景簌套上大衣,拎起包準備出門。
觸控到門把的瞬間,門外傳來隱約一聲動靜,像是有人辛苦爬到六樓後努力忍著喘息。
還有細小的鞋底和地面摩擦發出的動靜。
林滿這個小破地方雖然賊不多,也不缺仗著天高地遠就胡作非為的刑事案件,景簌心裡緊了下。
不是高跟鞋的聲音,所以不是懷了孕也不放棄愛美的景夏。
吐出一口鬱悶的氣,景簌輕巧走到門邊,從貓眼往外一看。
只一眼,她就如同被定在原地。
貓眼能看到的範圍有限,那個女人的身影即使被拉成小小一塊,景簌也覺得自己什麼都看得到,她蒼老了些許的臉,還有圓鼓鼓的身材。
在劉芳丹躊躇再三準備敲門之際,景簌直接拉開了門。
七樓住戶堆了好些箱子,造成樓梯間光線暗淡,一身黑色棉衣的劉芳丹幾乎快隱匿於其中。
“你……”
“要進去坐坐嗎?”
一道聲音遲疑,一道聲音利落,帶著點報複的快感。
景簌手還放在門把上,傾著身子帶點邀請的意味,在這個曾經劉芳丹以女主人自居的家門口。
“不了。”
眼前長發的女人,終究不是當年乖巧的女孩。
劉芳丹舔了下嘴唇,那裡有些地方起了皮,帶出一陣痛感,讓她記起了自己來的初衷,“我不進去了,這房子你買回來了嗎?我昨晚……看到燈光了,覺得很驚訝。”
只用了幾秒,景簌就回憶起了昨晚喝牛奶時看到的樓下人影,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始作俑者此刻唯唯諾諾的模樣,讓景簌覺得她一瞬間的快意都像個笑話。
遲到多年的角色對換,卻沒能將心境也一起改變了。她以為自己是個複仇女神,手裡卻什麼利器都沒有,只剩一雙蘊含萬千心緒的眼。
轉身關了門,景簌收起鑰匙,“那你來有什麼事?”
“我想,帶你去你爸爸墳墓前看看。”
知道景簌對這件事格外過不去,劉芳丹聲音弱了幾分,面對剎那轉過身的景簌時,還是怯怯朝後退了一步。
“你不覺得自己像個魔鬼嗎?”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根刺已經長在我心裡了,想一想都覺得疼,現在你倒輕巧,準備敷衍了事就給我拔.出來。”
“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嗎?”
沒有再向前一步,景簌死死盯著劉芳丹,用一種烈焰滔天的眼神,凝成一條線,幾乎讓劉芳丹覺得被掐住脖子般難以呼吸。
靠著牆,手指狠掐了把掌心,劉芳丹低頭,避開了景簌的質問和憤怒,“我也……很久沒去見他了,不知道那裡怎麼樣,有沒有人收拾。”
快咬碎了牙,景簌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為力。
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母親。
也是一個受法律保護的公民。
她不知道,能用什麼手段,才能把劉芳丹的心扒開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或者,看看她的胸膛裡,是否有顆跳動的心髒。否則她怎麼會如此狠心,不像個普天下的母親一般。
上了計程車,景簌回頭,看自覺坐在後座的劉芳丹,也沒說話,給莊森發了條訊息,“遇到我媽了,現在去後山看一下我爸的墳墓,你等會直接來後山腳下等我吧。”
林場人本就少,開到半山腰往上一點的位置,劉芳丹叫司機停下。
冬天的林場彌漫著一種肅穆和冷清。景簌下了車,跟著劉芳丹一步步沿著石梯朝上走,沒帶圍巾出門,景簌脖子上時有涼風吹過,像閻王索命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