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瓶啤酒下肚,唐梓似乎醉了,眼和臉赤紅,短發亂糟糟薅到耳後,趴在桌上歇了會,才朝景簌招了招手,“景簌……扶我去一下……廁所……”
其餘兩個北方姑娘笑了笑,繼續往杯中倒酒。
繞到唐梓身後,將人攙起來,景簌意外沒用多少力氣,就拉著她順利往廁所去。
唐梓撐著洗手臺,開啟水龍頭,“景簌,能關下門嗎。”
她說好,順手撞上。
木門厚重,幾乎隔絕了和外面所有的聲音。
“你是不是想吐?”
“沒有。”
彎下腰,往臉上澆了一碰水,唐梓雙手用力揉著臉,半晌後動作停止,身體卻劇烈顫抖起來。
“你怎麼了??”
景簌上前,想俯身檢視情況。
“別……”
唐梓開口,語帶哽咽,雙手矇住眼,她哭的時候很安靜,只有身體的顫抖代替了聲音傳遞情緒。
靠在牆上,景簌扭頭,仔仔細細將另一面的牆來回看了數十遍。
“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好朋友……”
關掉水龍頭,唐梓直起身,盯著鏡子裡面容憔悴的自己,還有安靜的景簌。
同樣的長發,和瘦削的身軀。還有一雙滿載悠悠春水的眼瞳。
一抹哀傷悄悄爬上臉孔,唐梓轉過身,低頭拿出手機,解鎖的手指有些沒力氣,摁了幾下才讀取指紋。
遞到景簌面前,她掃了一眼,血液發涼,人當即定在原地。景簌覺得唐梓口中的很像,機率大概達到了百分之九十。
手機光很亮,照的景簌臉孔發白,她移開了視線,不再看照片上手拉手笑得肆意的兩個女孩子。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人生的第一把吉他就是她送的。”
唐梓胡亂抹了一把臉,鼻尖通紅,靠在洗手臺上,問景簌,“抱歉,心情不太好,我能抽支煙嗎?”
她並未露出訝異之色,無聲點點頭。
狹窄空間,一點火紅騰起。
景簌察覺到唐梓抽煙的姿勢很嫻熟,總是明朗笑著的臉也被蒙上一層陰翳,在洗手間略顯黯淡的燈光下,徒增壓抑。
這大約是個適合講往事的時間和地點。
長長吸了一口,唐梓將煙夾在指尖,“我很喜歡唱歌,她喜歡寫小說,家也隔得近,從小學就是好朋友。”
“她性格很好,對誰都很溫柔,是我身邊當班長的人裡最讓人心服口服的。但是對我,就更加好,簡直當妹妹一樣。我唱首兒歌都能鼓掌,真心實意誇獎。”
“可是啊……”
指尖微一用力,唐梓生生將煙掐滅。有些扭曲的眼神對上景簌,“她在初三那年談了戀愛,應該是早戀……”
“高一剛開學,跳樓自殺。”
驟然睜大眼,景簌看著一臉平靜的唐梓。
那種看見和自己高度相似的一張臉後,便冷汗乍起的感覺再度蔓延,偏偏背後就是牆壁,貼合夏日輕薄衣衫,冰冷溫度擴散開來。
“她是被那個富二代男朋友害死的,我清楚記得……”
“她墜樓那天,入秋沒多久,還穿著我們的校服,白色襯衫和紅色格子裙,可惜了,直到她被蓋上白布被帶走,被火化,那個畜生都沒來看她一眼。”
唐梓看著景簌,似乎又不是在看她,每一次臉上肌肉無法控制帶來的扭曲,她都能看見。
這個故事太沉重,景簌不想聽完,她輕輕說了聲抱歉,拉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