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之後,盛濯然撥開那些頭發,擦了擦她濕漉漉的臉,近乎哄小孩子一般,“好了,要睡覺還是喝水?”
緩緩睜開眼,景簌吸了吸鼻子,大哭過後人完全脫力,“喝水。”
又喂她喝了半杯水,盛濯然回到床上,看景簌垂著頭發呆,只將燈的亮度調低了些,他問,“打算怎麼辦?”
景簌驀地回頭,迎著昏暗的燈光看盛濯然,紅腫的眼裡全是訝然。
他沒問她發生了什麼,只是問她怎麼辦。
儼然以一種上刀山下火海也會陪著她的姿態,在這渾濁夜色中,劈開一條帶著光亮的路。
即使看不到路的盡頭是什麼,此刻景簌也覺得酸澀不已。
她咬了下唇,吸了下鼻子,又是兩滴淚掉下來。
“我想回家。”
回到那個即使現在沒人愛她,她也為之不捨的家。
“好。”
“天亮後找醫生檢查下,沒問題,我們就回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這一晚折騰得只睡了三個多小時。盛濯然卻不困,他略微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睡得安然的景簌。
她臉朝著他,呼吸安甜。
身子卻裹在被子裡,變成一條臃腫的蟲。
掀開搭在自己身上聊以充數的外套,盛濯然活動了下整晚都委屈蜷著的腿,才拍了拍景簌的頭,“等會醫生要來了。”
迷糊睜開眼,景簌終於肯放開他的右手。在天光大明的時候,看見和她躺在同一張床上的盛濯然,還是有些害羞,幹脆轉過頭悶悶說了聲知道了。
盛濯然翹起唇角,下床先去洗漱。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醫生護士已經來了,圍著景簌做診斷,確認她能出院後,才朝盛濯然點了點頭。
送走一圈人,盛濯然才走到景簌面前,對她伸出手,“走吧,我陪你回去。”
在回林滿之前,景簌去了趟奶奶家,老太太已經不在了,她無視了姑姑酸溜溜的話,直接和盛濯然趕赴機場。
即便是一路沒怎麼喘息,趕回去也都是下午了。
家裡沒人。
景簌扶著牆,堅定地說,“去二院。”
又匆匆過去,這次卻沒撲空,所有當事人都在那裡,只是景簌還沒推門進去,就聽到劉芳丹幾乎死去一般的叫喊,“不行!我不同意!”
捏著門把的手一顫,景簌做了個深呼吸,才緩慢推開。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包括此刻看上去絲毫不瘋癲的劉芳丹。
“我不是和你商量,你現在這個樣子,跟個瘋婆子沒什麼兩樣,正好你女兒也來了。夏夏說她也知道了這些事,那我就把夏夏帶回去養了,你同不同意都沒關系,大不了我們去法院,看看哪個法院會把一個女兒判給有精神病還沒固定收入的母親。”
老太太拉著景夏的手,站在離劉芳丹很遠的位置,絲毫不掩自己的意圖,說話硬氣,不帶商量的餘地。
景簌只是盯著劉芳丹,看她流露出悲傷至極的表情,看她很快紅了眼,看她哭出聲。
這還是那個見到自己就大吼大叫的病人嗎?
她抓著盛濯然的手緊了又緊,胸口沉悶作痛。
“景夏是我的孩子,我瞭解她,我也養了她這麼多年,我不能沒有她。媽,你家裡有女兒女婿,還有兩個小孩兒,何必和我搶景夏。她是我唯一的命了,求求你……”
劉芳丹哭著,甚至下了床,慢慢走到老太太面前,試圖伸出手去拉景夏。
這樣思維清晰的病人,盛濯然沒見過。
他側頭看景簌,她果然沉默了,站在那裡,如同一個局外人,看這一家人互相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