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媽媽情況好了,或者可以回家了,我再打電話告訴你。”
“明天早上就去給奶奶打電話。”
一口氣說太多話,景簌有點累,仍未睜開眼,“我剛才和護士說過了,允許我們多要一張陪護床,等會你自己出去買點洗漱用具,回來去護士站找人搬過來,我太累了,想休息下。”
半晌沒有人說話,只有腳步聲在耳邊劃過。
景簌歪了歪頭,輕緩呼吸著。
額頭忽然覆上溫熱,一陣煙草氣蔓上鼻端,她沒睜開眼也知道來人是誰,“你不在酒店來這裡幹什麼?”
“現在離睡覺的點還早。”
那隻手收了回去,景簌掀開眼睫,正落入他瞳中,盛濯然手正落在桌上,俯身圈著她。
她側頭,景夏卻沒在身邊了。
“我叫她出去了,看著礙眼。”
盛濯然絲毫不覺得自己在欺負人,只是掐了掐面前這個他見著極為順眼的人的下巴,尖尖的,側過頭時能牽起脖頸處的青筋。
瘦削孱弱,想叫人一口咬上去。
景簌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盛濯然到旁邊坐下,陪她安靜呆一會。
陪伴這種事,即使只是換了一個人,意味馬上不一樣了,景簌終於能鬆弛下來,將腿抱到椅子上,下巴磕到膝蓋,直勾勾看著劉芳丹。
“我爸說她以前很好看,你相信嗎?”
“……”
無聲之際,景簌低聲笑開,“我也不信啊,在這之前我就沒發現過,現在更是不信了。也許我爸太愛她了,可惜……”
“……她一點都不愛我。”
病房裡只留了一盞小燈,光線昏暗,盛濯然聽見少女寂寥的話,最後半句話太輕,來不及落地就消散於空氣中。
只剩景簌唇角一個模模糊糊的弧度,她又笑,片刻後將臉埋在了胳膊裡,長發蓋住瘦削的身軀。
天光未晞,景簌就睜開了眼。她睡得很不好,連勉強自己再睡一會的心思都沒了。
側過頭去看,景夏正伏在被子裡,呼吸有序。劉芳丹仍然沒醒,只有她一人可以目睹日出的壯麗。
無聲踩到地上,景簌靠在窗邊,看那片藍色巨幕,仍然看得見星月,卻在綿延的盡頭有了絲絲縷縷的霞光。
她突然有點迫不及待去呼吸全新一天的空氣。
景簌簡單吃過早飯,離醫生上班的時間也還早,她捏著豆漿漫無目的在醫院裡晃蕩,在這個每個人都步伐匆匆的生死地,顯得格格不入。
在長椅上坐著,面前是幾個穿病服的老年人,互相面對面,在護工的帶領下打著七拐八扭的太極。
不時還爆出小孩子一樣的抱怨,只是缺了牙,那話語就變得含含糊糊。
景簌笑眯眯看了會,扔了空掉的杯子,迎著晨光,徑直往醫生辦公室去。
等了近四十分鐘,陳醫生終於到了。
見到景簌這大清早上門的正常人,他似乎猜到是誰,“昨天護士長給我說了,病歷已經送過來了。”
景簌坐下,雙手置於桌上,不安互相緊握著。
低頭翻看了一會病歷,陳醫生突然抬頭看了眼她,“你幾歲了?”
“剛滿十八歲,怎麼了醫生……”
“這樣啊。”
陳醫生開了電腦,拿起筆,四處找著某個東西,“你媽媽第一次發病應該是在懷你的時候,就是十八年前。”
“我那個時候剛到二院來,印象也挺深刻。”